大局已定!
镇南王徐徐踏出军帐,他看着门外,仰头看天,一动不动的老先生,拱拱手:“老先生,请随本王前往庆都。”
“呵,”
风护法听见镇南王的请求,他罕见地没有拒绝,回头时,已是换上了一副慈祥的老脸:“那便让老朽近观王爷登基的异象,稍稍汲取一缕人皇登基时泄出的气运。”
风护法这话,并不是奉承。
他也不屑奉承。
这年代的炼气士,哪怕不是专精一道,但多多少少会看几分面相。
在驻东王死后,
镇南王宝光满面,在踏出时,四周微风倏尔止息,在没有运气的前提下,这分明是“气运”缠身的征兆。而风护法之前看镇南王的面相还是平平无奇,可一转眼,镇南王那方正的额头中央,稍稍隆起了一小块,分明是史书记载的“日角龙颜、帝之相也”。
争夺天下的人,死的死,颓的颓,废的废,这天命,自然落在了镇南王的身上!
大势已成!
大局已定!
气运这玩意,说起来虚无缥缈,但与天争命、求证长生不死的“炼气士”这么一个特殊群体而言,却最信这玩意。魔罗殿风护法,虽说在这场人皇争霸中,并没有一锤定音的功劳,但在关键那处,稍稍抬一手、护几分,说不定在来日的天劫中,能减轻几分杀戮业障,踏入长生境。
举手之劳,何乐而不为。
驻东王已死,剩余军队,如决堤之蚁。
镇南王万万没想到,那林一竟如此给力,明明他都已经鸟尽弓藏,流露出坑杀林一的意思,可那林一,还是在最后关头,杀入敌阵,取了驻东王狗命。
“或许,这就是天意吧。”
若是在平日,谨慎多疑的镇南王,或许会想一想其中是否有诈。
可现在,他想不出了啊!
驻东王死、东王军败退,这是明明白白的事。
再诈,还能把这夏星尘的天下诈没了不成?
“先生,该动手了。”
夏星尘对泥菩萨说道。
“好。”
泥菩萨闻言,应了一声,于黑暗中笑眯眯地打了一个响指。
从黑暗中,
一位浑身裹着黑袍、体型与“天启刺客”有几分相似的刺客,脸上戴着一副特制的、与天启刺客的苍白骨面几乎分辨不出差异的面具,借着黑暗,走向夏基盛所在的军营。
夏基盛的军营,由一群精兵,重重保护。
他们都是镇南王的心腹,心腹中的心腹。
什么叫心腹?
就是甘愿为镇南王而生,为镇南王而死的死士。
几位心腹跪在帐前,他们眼中燃烧着炽烈的火焰,齐声向夏基盛所在的军帐高呼。
“叛贼已讨,君侧已肃,有请基盛大帝出营!”
“恭迎基盛大帝!”
“恭迎基盛大帝!”
……
夏基盛的存在,
对镇南王军中的许多人而言,一直是一个秘密。
许多人甚至不知道,夏基盛从几年前,便离开了庆都,来到这里,当一位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。
漆黑的军帐内,黯然无光。
夏基盛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,蜷缩着身体,微微发抖。
他在害怕。
他好怕。
他真的好怕好怕。
几个人的声音,不断在他脑海中回响,像是一首歌。
一首催命之歌。
……
儿时。
“基儿,你若当上了皇帝,你会做什么?”
“父皇陪基儿玩好不好……”
“你知不知,这看似平静安乐的大乾,实则遍布脓疮,千疮百孔?”
“基儿不懂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北方,征北王居功自傲,拥兵自重,从不把父皇放在眼里;东方,驻东王的城池丰沃富饶,他的宝库,富可敌国,可他从不上缴国税,百般借口推脱;西方,平西王看似安守本分,实则狼子野心,借玄门青鸾树,暗通敌国;南方……夏星尘,也就是你皇叔,父皇当年有愧于他,让他如今羽翼渐丰,成山中老虎,盘踞南方,若当年父皇能狠下心肠……可惜,成也亲情,败也亲情。呵,这大乾,再盛也盛不过二十年!”
“基儿不懂,父皇,我们去玩球球好吗?”
“唉……”
这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对话,令夏渊帝心力交瘁。
……
夏基盛无意中听见父皇与母后,在房中低声谈话。
“若想大乾江山续命百年,甚至更久,只有一个办法,一个……唯一的办法!可惜,若为了续命大乾江山气运,牺牲基儿,朕怎么能作出这种事啊!!!”
“可是,这江山由夏氏列祖列宗传至你的手中,你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大乾就此覆灭吗?”
“……朕不愿!”
“不如,便让基儿自己选择罢。”
“嘘!基儿来了……”
……
“基儿,你真决定了么?你父皇昔年曾留下一句话,他虽然安排好一切,可你若不愿,那便到平安寺出家,隐姓埋名,将江山拱手让出便是,你父皇他,哪怕在九泉之下,也不会怨你半句。”
“母太后,基儿心意已决。”
“可惜,这帝王宝座,你注定只能坐二十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