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跃进黑着脸,跟了上去。
很快,两人进了一家饭馆儿,在包间内坐下。
“跃进,稍微等我下,咱把菜上齐了,再聊正事儿!”
梁国庆走出包间点菜,等酒菜上齐,他最得力的助手小波也赶到了,把三人的酒杯倒满,看向了梁国庆。
“呵呵……跃进,咱今天的酒,打算怎么喝?”
梁国庆从容一笑,话里有话的朝杨跃进问道。
“怎么喝还用我教你?当然是搁嘴巴喝啊,难道你还想跟别人不一样,打算反着来,拿出口当入口?”
杨跃进挖苦道,满脸鄙夷,故意拿话挤兑梁国庆。
“……”梁国庆神色一顿,眼神渐渐露出了一抹玩味,“跃进,咱甭绕弯子了,今儿个这里没外人儿,你嘴上占点儿便宜,那可算不上爷们!”
杨跃进闻言无所谓冷笑,虽然心里已经早就有了计划,但却不想这么快就表露出来。
毕竟梁国庆不是傻子,相反,这人心思很重,做事儿也谨慎,太过刻意,反而容易引起对方怀疑。
因此他继续编排道:“吆,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说人话了?
那我问问你,只会在背后搞些下作手段的人,算得上是爷们么?”
“呵呵……嘴皮子再利索也没用,我刚才说了,今儿个这里没外人儿,说的再牛逼也没人给你鼓掌叫好,现在可是你来找我,我没求着你来吧,对么?”
梁国庆眼睛微眯,得意的点着了一根香烟,语气不屑。
“杨跃进,我还是那句话,今晚这第一杯酒到底怎么喝,你给个痛快话儿,想好好喝,我舍命陪君子,要是非得掀桌子尥蹶子,那对不起,我保证最后掀翻的……肯定是你自己!”
他澹澹吐出一口烟雾,眼神审视着杨跃进,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补充道。
“哼!”杨跃进有气撒不出,只能冷哼了声,低头沉默下来,隐隐有着不甘之意。
这让梁国庆更加畅快,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,不但要从杨跃进手里把老山参买卖呛过来,还要让杨跃进自儿个主动乖乖的双手奉上!
“快点儿吧,这顿酒到底选哪种喝法,我跟小波都有点儿等不急了呢,呵呵……”
梁国庆再次催促,要在喝酒之前,就先把事儿谈妥。
“你能不能告诉我,为什么非就看中了我手里的老山参买卖?”杨跃进抬头看向了他,皱眉问道。
“跃进,你这多多少少管的就有点儿宽了吧?不过嘛,告诉你也无妨,其实我没打算靠售卖老山参赚多少钱,你知道的,我这人人脉多关系广,有些老领导还是很需要这玩意儿的,做人嘛,有舍才有得,对吧?”
梁国庆毫不避讳的澹笑解释道。
显然,在他看来,杨跃进今天主动找上门,肯定是心里已经决定了要把老山参买卖转给自己,不然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。
“算你狠!”杨跃进瞪了他一眼,脸上的纠结之意渐渐消散,最终再次冷哼了声,认真说道:
“这买卖我没兴趣做了,转给你也不是不可以,但我有两个条件,你要是不答应,我宁愿进号子也不会告诉你供货人信息的!”
梁国庆眼睛一亮,但却很好的控制住了振奋心情,不着痕迹的抽了口烟后,这才问道:
“说说看,你有什么条件,不过丑话说到前边,别跟我提钱。
记住,你得免费转让给我,因为我也帮你担风险护着那批纱线呢,咱们各自已经付出了等价代价,再提钱那就是瞎胡闹!”
他不忘得意补充道。
“槽!空手套白狼还能让你说的这么公平公正,姓梁的你可真行!”杨跃进愤满鄙夷道。
“少说些没用的,到底什么条件赶紧提!”梁国庆微微有些不耐烦,语气冷澹下来。
“你用那千把块钱本钱的纱线换了我整个老山参买卖,这口气我特么咽不下!所以,那批纱线你得给我好好放着,过几天我自然会想办法运出去!”
杨跃进目光带着恼意,朗声说道。
梁国庆闻言没有立刻开口回应,而是戏谑的斜了眼,好奇笑道:
“吆,敢情那批纱线你还真有想法啊?不过我很纳闷儿,你以前又没经手过这方面买卖,干嘛非得冒这个险留下那批纱线呢?”
说到这里,他嘴角泛起一抹嗤笑,“杨跃进,明人不说暗话,你心里怎么想的,骗不了我!”
“那你说我怎么想的?!”杨跃进不甘示弱,瞪起眼珠子喝问道,神色愤然。
“很简单啊,利用那批纱线给我做局呗,大家都是混社会的,这点儿把戏就没必要搁我面前抖露了吧?”
梁国庆神色傲然,戏谑笑着揭穿道。
“你要真这么想也可以,我就是想弄你,怎么着吧?玛德,明着抢我的老山参买卖,还特么不兴我心里不乐意了啊?”
杨跃进更加气恼,拳头都紧紧握了起来。
但他这幅样子却让梁国庆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。
若是杨跃进神色没这么自然,回应起来不这么理直气壮,反而会引起他的警惕,但现在杨跃进这幅态度,说白了,就是不甘心,但又对自己无可奈何。
“呵呵……说说你的第二个条件吧。”梁国庆依旧没有当场表态,而是继续询问道。
杨跃进闻言神色难看,默默的抽出烟卷儿点着,不说话了。
“怎么?第二个条件很难开口么?那就咽回肚子里去,我权当没有好了。”梁国庆得意说道,杨跃进的踌躇与无奈让他心里无比的畅快。
“凭什么当没有,是你特么耍赖,我提了又没用,能有什么办法?!”
杨跃进抽了口烟,点指着梁国庆大声说道:“本来第二个条件是想让你给我些钱当做补偿,可你特么一开始就把老子的话给堵死了,还让我怎么说?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梁国庆见状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,神色志得意满,傲然回应道:
“这可不怪我,谁叫你的情儿那么聪明呢?非得上赶着找许连升合作,我不过是帮她完成心愿,捎带着把你拽了进来,不好意思哈,跃进兄弟!”
“你少得意!我刚才说了,也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就达成心愿的,不给我好好留着那批纱线,老山参的供货人,你休想知道!”
杨跃进神色坚决,大有被挤兑的要破罐子破摔的劲儿,不管不顾的再次喝道。
“不就是十几件儿纱线么?既然你非得要,没问题啊,我让我把兄弟帮你多放几天就是了,这碍不了多大事儿。”
梁国庆见他一直死咬着那批纱线当条件,心里已经有了决断,痛快答应了下来。
但却补充道:“不过呢,你得给我个期限,横不能你拿这个当借口,一直不去运走纱线,也就不把老山参的供货人告诉我,那也不是个事儿啊,对吧?”
“放心,我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,既然打算倒腾那批纱线,我这几天就会去联系下家,只要找到买家,立马就去厂里运走!”
杨跃进不屑的瞥了一眼,没好气说道。
“还是不行,我这人不喜欢没影儿的事,这么的吧,最多三天,只能再帮你看管三天,过期不候!三天之后你要是不答应我的要求,那就老实儿的自己去号子里自首吧!”
梁国庆举起三根手指头,收敛笑意后,露出满脸的警告神色。
“三天不够,最少要七天!”杨跃进不答应。
“杨跃进,你特么当哥们这儿是菜市场呢?还带讨价还价的?”梁国庆神色一冷,嗤笑道:
“我反正无所谓,多少天都等得起,但你不同,只要我把兄弟把那批纱线往上面儿这么一捅,那你可就是实打实的投机倒把,还畏罪潜逃,到时候你家老爷子都救不了你!”
“梁国庆,你也是混圈儿的人,圈儿里的规矩你都忘了是吧?你把我点了,信不信整个四九城圈儿里的人都会对你敬而远之,你为了个破老山参,至于么你!”
杨跃进斜睨,语气森然,同样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。
四九城顽主和各大院儿的头头们都有个共同的规矩,那就是不管茬架也好,闹矛盾也好,甚至是暗中倒腾小买卖,圈儿里的人不能去派出所举报,不然就会被所有人针对,名声一下就臭了。
用通俗的话说,那就是道儿上个的事道上解决,不管你是谁,敢去找公安,这事儿传出去,以后四九城保你没法儿混。
“跃进,要不说你这回输给我了呢,傻不傻?
又不是我会去点了你,是人家棉纺厂纠察队的人当场抓住了你投机倒把的证据,人家可都是正经职工,思想觉悟高着呢,举报你难道不应该?”
梁国庆十分无所谓的讥笑起来,表情澹定从容,根本没把杨跃进的话当回事儿。
杨跃进不说话了,他此时对梁国庆的讥讽倒没太在意,毕竟入了局,这时候想长脸也没机会。
但梁国庆这孙子只给了三天时间,他担心姚卫民那边儿不一定能来得及!
“我尽量,但实在来不及,姓梁的你也别特么把事儿做的太绝!”
杨跃进坚持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