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青扶抽了手中的书递给他。</p>
容祁接过看了一眼，随即合了书。</p>
“看的游记，不如来考考你？”</p>
“八皇叔如此好为人师？”</p>
晏青扶扬眉，倒不知他今日为何突发奇想。</p>
容祁不语，将手中的书放在桌案上，问她。</p>
“大昭最好看的山在哪？”</p>
“在西边青州，青州山是大昭境内最高的山，传闻其上云雾缭绕，在上面能看见接天际最好看的云，往下能览遍半个江南，还有大昭的河山，素有大昭之巅的美称。”</p>
晏青扶对这山记得很是清楚，当即信手拈来。</p>
容祁几不可见地一颔首。</p>
这一说，却像是打开了晏青扶的话匣子一样，她滔滔不绝地说着青州。</p>
“听说青州山下面接一片最漂亮的湖，到了晚间青州百姓最喜欢去那玩乐，画舫游船不绝，逢上上元节还有许多青州地方的天灯，映着湖上一片流光溢彩，很是漂亮。</p>
而且青州四季如春，倒不比如今上京，进了冬日就冷。”</p>
她话音中不乏几分向往，容祁待身上的寒气散去了些，走到软榻上去抱她。</p>
她一到了冬日就畏寒，这才十一月中，手就比往日凉许多，总觉得暖不热一样。</p>
“青州地方也有许多美食玩乐，等京城事了，那便最先带你去青州。”</p>
晏青扶神色一愣，这才算明白了方才为何容祁要问这样一个问题。</p>
这是拐弯抹角地想问她去哪呢。</p>
她眼中溢出几分笑意，任容祁拉了她的手渡过来几分暖意。</p>
“等过些天，该让下人移些炭火过来。”</p>
“这才十一月。”</p>
晏青扶瞥他一眼，开口提醒。</p>
“也不早了，毕竟你这样畏寒。”</p>
容祁笑了一声。</p>
“八皇叔许了这么多承诺，若是最后不能做到，又该如何呢？”</p>
晏青扶窝进他怀里，才算觉得这半日的寒凉散去了不少，一边把玩着他侧颈散下来的一缕墨发，一边玩笑说。</p>
“不会的。”</p>
容祁顺着她的话道。</p>
“我答应青青的事，何时没有做到过。”</p>
他低头又思忖了片刻，道。</p>
“既然青州的上元节最热闹，那明年，一定赶在上元节之前带你去青州。”</p>
“三个月，你想处理掉京中和西域的事？”</p>
听着晏青扶话音的惊讶，容祁漫不经心笑了笑。</p>
“不信？”</p>
晏青扶摇摇头。</p>
“只是一时有些惊讶。”</p>
但其实细想算下来，三个月时间也差不多了。</p>
至多到最后，西域的事有些难收尾。</p>
她正想着，却见容祁自衣袖中拿出一叠厚厚的信，搁在了桌案上。</p>
“这是什么？”</p>
“当时惠安给容瑾传的信，方才在乾清宫发现的。”</p>
晏青扶听罢有些好奇，往前倾了倾身子，将那叠信拿到手里。</p>
里面厚厚的书信大多都是惠安给容瑾的，那时候容瑾是惠安眼中的“高人”，她被晏青扶算计，身中蛊毒，没有西域的帮扶，外面流言纷纷，自然心中害怕的厉害，多的时候，甚至往西郊一天递三封信。</p>
信容瑾照例收了，但从不见往公主府回过一封。</p>
“那时候惠安公主于容瑾而言，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。”</p>
一个已经被容祁发现并且入了局的棋子，就会成为弃子。</p>
“皇上做事倒是喜欢赶尽杀绝。”</p>
他先利用了惠安公主的野心来让她带兵回来搅弄京中时局，最后将惠安公主利用个彻底，又怕她泄露自己的秘密露出端倪，在人入狱的第二天，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把她杀了。</p>
“他若做的不绝，如何能韬光养晦这一年。”</p>
为帝王者需要心狠，容瑾谨记了这个道理，却又疑心太重刚愎自用。</p>
容祁说罢这一句话，从晏青扶手中抽出信，放到了桌案上。</p>
“不提他了，没白坏了心情。”</p>
晏青扶点点头，问他道。</p>
“今日前朝很忙？”</p>
往日容祁大多过了早朝便回来了。</p>
“沈修和陆行找的那些可用之人带了过来，我留在前面安排些事情，所以晚了些。”</p>
“如何？”</p>
“自有可用的人。”</p>
但容祁的语气听着不甚满意。</p>
“哪有十全十美的，挑些可用的慢慢扶持就是。”</p>
这倒也是个理，容祁点点头。</p>
“这还是没做帝王就忙成了这样，若是以后真让你做了皇帝，岂不是还要日夜待在御书房？”</p>
晏青扶瞧见他眉宇间的褶皱，一时有些心疼，但仍出声笑他。</p>
“这担子担个一时便罢了，长久下来可吃不消。”</p>
索性他是不想做皇帝，只想带着晏青扶走遍大昭的好河山，再留在回城蹉跎岁月。</p>
“可若是……”</p>
晏青扶听了话，却突发奇想，从他怀里偏过头看他。</p>
“若是什么？”</p>
“若是没遇见我呢？”</p>
如今不想做皇帝是为了跟她游遍大昭，若是没遇见她呢？</p>
她想若是容瑾叛乱，这人会不会处置之后，顺了民意承帝位。</p>
毕竟，这如今容家皇室里，没人比他更合适了。</p>
“兴许也不会。”</p>
容祁怔愣片刻，明白她的意思。</p>
他低头，顺着看向晏青扶。</p>
他从未想过若是没遇见晏青扶会怎么样，但兴许他也不会做皇帝，会和如今的选择一样，为大昭择个好帝王，再去一个人游山玩水。</p>
帝王家的争斗太血腥冰冷，帝位高处不胜寒，不会是他喜欢的生活。</p>
但不管怎么样……不会比如今更好了。</p>
他选择做皇帝，或者不做，选择登高位临帝阙，选择退朝堂隐人世，都不会比如今，他遇见晏青扶好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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