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忽然多了一份记忆，很真实的记忆。”</p>

血月悬天。</p>

残破无比的城市废墟之中，坍塌的大楼上面。</p>

赤山河的残魂从碎石堆里撑起身子，看着眼前的李观棋，满脸匪夷所思，“我的背叛计划不是失败了吗？</p>

我不是直接被王统领发现斩首了吗？</p>

怎么我的另一份记忆……是我们成立了斥候侦查队，离开了堡垒，然后被你杀死？这是什么情况？”</p>

“就当做是另一个虚假的模拟世界吧。”</p>

李观棋坐在一块巨石上边，低着头，轻声叹息。</p>

“在另一个虚假世界，你通敌叛国的计划成功了，你虽然在长城之外被我杀死，但你的背叛计划还是成功了，南疆军队提前发动侵袭，攻打赤血堡垒，师……王统领战死。”</p>

“不过，我在真实的世界，改变了这个结局。”</p>

“我提前找到了王统领，向她揭发了你和赤元宁的背叛计划，并且让赤血军成功撤离，王统领也活了下来。”</p>

听得此言，赤山河不禁一愣。</p>

然后。</p>

他低下头，面露笑意，“所以，赤血军的弟兄们都还活得好好的？王统领也还活着？”</p>

“你在乎的……”</p>

李观棋看着他，狐疑道：“真是这个？”</p>

“当然。”</p>

赤山河仰起头，闭上眼睛，笑容苦涩，“我被利益熏心，我做了太多太多的错事，我的罪孽无法洗清，也许只有一死，才能让我解脱吧？不过幸好，幸好你救下了他们，我的罪孽，还不至于那么深重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李观棋沉默了一下，然后看向不远处，已经濒临彻底消亡的咒灵残魂，“不管如何，王统领和一万赤血军终究是活了下来。</p>

赤山河，你在这个世界，在北方的这些年，虽然控制了赤萧萧，虽然不够无私，但你的贡献确实是不可忽视的。</p>

你颁布的法令，给北方百姓带来了更好的生活。</p>

这都是你的功绩。</p>

至于过错……赤山河。”</p>

李观棋收回看着咒灵残魂的目光，转头看向身旁的赤山河残魂，“你为了废土百姓，甘愿牺牲自己，斩杀这头四阶咒灵，无论你以前做了什么错事，至少，至少你这一次的牺牲是光荣的。</p>

功是功，过是过。</p>

功过不相抵。</p>

你的过错始终是过错，永远留在那里。</p>

但你的功绩，同样留在这里，没人能否定。</p>

你不愧为赤元安的兵，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，你为了保护百姓，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……就跟他一样！”</p>

李观棋的声音铿锵有力，眼神诚恳。</p>

赤山河。</p>

这个曾经的叛国贼，为了保护北方百姓，而与四阶咒灵同归于尽的举动，得到了他的尊重。</p>

“会吗？”</p>

赤山河的魂躯愈发透明，以精神力震荡空气而发出的声音，也愈发微弱，“元安大哥……可如果不是你，我甚至差点就害死了他的妻子，我有何颜面见他？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李观棋听得此言，也只能低着头沉默，不知如何作答。</p>

“……”</p>

而赤山河也没有再发出声音。</p>

过了几秒，李观棋才察觉有些不对，连忙抬起头来。</p>

只见赤山河的魂躯已经近乎于完全的透明，只剩最后一缕魂力，勉强维持着形体。</p>

见李观棋看来，这具魂躯也动了动口型。</p>

他看懂了。</p>

赤山河是在说：</p>

“谢谢。“</p>

“吼！”</p>

这时，远处的咒灵残魂即将彻底消散，然而它在真正的魂飞魄散，消失在天地间之前，它耗尽最后的一缕魂力，发出怒吼咆哮：</p>

“人类！你永远无法如愿，我是一体双生，我死了，我的兄长很快就会过来！他跟我一样是四阶巅峰！你杀了我又能如何？！它一定会帮我报仇，报复整座废土的人类！”</p>

“？！“</p>

此言一出，赤山河的残魂顿时剧烈颤抖，焦急无比地看向李观棋，发出无声呐喊。</p>

“放心。”</p>

李观棋神情平静，双手压了压，示意赤山河无需焦急，“我如今可杀五行，四阶咒灵我能轻松解决，这是我的世界，我的家乡，我不会让这个世界被咒灵破坏，绝对不会，你可以放心地走。”</p>

此言一出，赤山河的残魂才终于恢复平静。</p>

他后退几步，朝李观棋深深弯下了腰。</p>

而后……</p>

“砰！”</p>

魂躯崩溃，化作漫天蓝色荧光，消失在了天地之间，彻底离开了人世。</p>

“人都是复杂的啊。”</p>

李观棋望着这一幕，轻声自语。</p>

赤山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？</p>

他由于出身赤家支系，而在军队里被嫡系打压，遭受不公待遇，逐渐变得利欲熏心，最后为了获得权利地位，甚至不惜通敌叛国。</p>

可是，在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，他原来也能做出为了守护百姓，而不惜生命的光荣牺牲。</p>

赤山河究竟是好是坏？</p>

他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？</p>

李观棋不想评价。</p>

如果做好事的就是好人，做坏事的就是坏人。</p>

那经常做好事的连环杀人犯，是什么人？</p>

经常家暴妻女的大慈善家，又是什么人？</p>

人是复杂的结合体，很难简单地用‘好’‘坏’二字，就直接给出一个评价。</p>

“空间钥匙……”</p>

李观棋不再去想这些事，而是弯下腰，在赤山河的半截肉身尸体的脖子上面，扯下来一条空间项链。</p>

这条空间项链里边，他找到了一颗金色的圆形宝石。</p>

金色宝石。</p>

想来就是赤萧萧所说的空间钥匙了。</p>

空间钥匙到手，但李观棋并没有离开，而是收敛气息，遁入阴影之中，等待着。</p>

他在等。</p>

等那头四阶咒灵的兄长到来，然后将其斩杀。</p>

咒灵是天生地养，自然孕育，没有父母。</p>

但有时候，咒灵会一体双生，甚至多生，在同一个时间和地点，诞生好几个一模一样的个体，它们彼此之间会互称兄弟姐妹。</p>

“吼！”</p>

约莫5个小时之后。</p>

天边忽然飞来一阵黑雾，在落地刹那凝聚成型，赫然是一头类似狼人外观的咒灵，浑身长满黑毛，狼头狰狞可怖。</p>

四阶巅峰的咒灵！</p>

“弟弟！！！“</p>

它仰头发出一阵怒吼咆哮。</p>

这头咒灵当然没有说汉语，而是以咒灵的特殊语言大吼出声。</p>

不过身为通幽之子的李观棋，自然能听懂咒灵的语言，听清了这家伙在说什么。</p>

“我会让那些人类付出代价！“</p>

狼人咒灵怒吼着，转身就准备离开，似乎要去找某个人类部落来泄愤。</p>

“你这么关心你弟弟，要不我送你下去陪他吧。”</p>

一道冷漠的男子声音响起。</p>

狼人咒灵惊悚转身。</p>

它那碧绿色的瞳孔骤然一缩！</p>

只见黑夜之中，忽有一道白发身影爆射而来，其速度之快，竟是连它这头四阶咒灵都没能反应过来。</p>

0.01秒之后。</p>

等狼人咒灵意识到自己必须躲避之时，白发身影已然近在眼前。</p>

他右手掐着手印——四象级咒术“重力神引”！</p>

除此之外，他还抬起了燃烧白色气焰的左手，紧紧攥成拳——这是左臂神脉完全贯通的倾力一拳！</p>

“轰！”</p>

在咒术灵力的加持下，李观棋一拳轰出，不仅在瞬间就将狼人咒灵打爆成一滩血雾，甚至爆发而出的力量余波，也将方圆数百米之内这片本就残破不堪的废墟，彻底震碎！</p>

漫天碎石，飞溅四散！</p>

尘土漫天飘扬，久久不绝。</p>

“一家人，啊不，一家咒灵，就该整整齐齐。”</p>

大地龟裂，以李观棋的脚下为圆心，往外裂出了一圈圈裂痕，如同蛛网。</p>

“呼——”</p>

他发动“掠夺”术式，释放黑雾，将身前那一片血雾，连带着狼人咒灵的灵魂一并吞噬入体。</p>

不过已经没意义了。</p>

因为已经“满”了，掠夺也无用。</p>

水满则溢，拿过来也只能溢出去。</p>

李观棋现如今的修炼状态，无论是灵力，肉身，还是灵魂，全部都达到了当前阶段的巅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