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磕了磕烟斗,便拉着明天还得出货的大伯起身走开。</p>
表明这事没有商量余地,我李牧下得下,不下也得下。</p>
一时间,只剩下我爹和我在铺子里头大眼瞪小眼。</p>
“仔啊,下地之后,一定要记得一件事。”</p>
我永远记得,我爹说这话时候的表情,咬牙切齿。</p>
而接下来的一句话,也是我这一辈子下地的唯一准则。</p>
“背要靠着墙。”</p>
我爹说完这句话,便也起身跟上爷爷他们脚步。</p>
随着我爹身影消失在铺子里。</p>
原本就没什么生气的古董铺子。更加死寂。</p>
不过,当时的我,其实除了对下地这事的恐惧之外。</p>
心里头,居然还有着不断悸动的浓厚期待。</p>
我觉得,男人,特别是二十郎当岁的男人,对于危险的事物,总会有着剧烈且莫名其妙的征服感。</p>
这玩意就是天生来的。根植于血液里头的好强本性。</p>
我也不太记得我到底是怎么度过的那一夜了。</p>
直到第二天一早,我爹将一只鼓鼓囊囊的翻牛皮旧包甩我床上。</p>
我才醒了过来。</p>
“自己检查,手套,口罩,头灯。另外你这包里头有个夹层,我塞了两块油饼。”</p>
我爹这人,不咋善于表达。</p>
即使是对儿子的默默关心,也被他凶恶口吻给表现的不像好话。</p>
新窑口,离我家铺子有些远。</p>
大概得三十多公里路。</p>
对于现在来说自然没啥。不过在当时,这点距离,能磨死人。</p>
一大早,出了里屋的我,就被今天熙熙攘攘的铺子给吓了一跳。</p>
平日里阴冷没啥生气的铺子里,今天被塞进了四五个精壮汉子。</p>
正一人一碗红彤彤面条,往嘴里送。</p>
“哎,细老板。”</p>
说话的是黄三。真名不能说。</p>
家里真正主事的只有一个,我爷爷,所以被伙计们叫做大老板。</p>
而我作为板上钉钉要接手铺子的孙子。</p>
那些伙计们平日里便叫我小老板。</p>
听到黄三开口。一个个还将头塞碗里跟面条较劲的伙计们都抬起头来。热情和我打招呼。</p>
“这次,李牧陪你们下地开窑。”</p>
蹲在台阶上的爷爷,突然冷不丁开口。</p>
坐在高处的爷爷,虽说神色没有变化。</p>
但作为和爷爷朝夕相处,爷爷那眼睛里明明被我看出一丝审视意味。</p>
当时我心里就有些咯噔。</p>
而这件事,在爷爷和我坐上拖拉机的时候,得到了证实。</p>
下地这事,在当时虽说没现在这么严,但是也怕后面跟了“扣子”(衙门里头人。)</p>
所以,在铺子里简单碰面之后,我们便先后离开。分别伪装好自己,向着新窑过去。</p>
随着拖拉机的黑烟与轰鸣发动机声音。</p>
因为有些劳累靠在我肩膀上的爷爷,以只有我两能听到的极小声音开口。</p>
声音虽然小,但是在我耳朵里,就跟炸雷一般。</p>
“家里养了鬼。”</p>
“娘希匹。”</p>
我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头去,但是只能看到闭上眼睛假寐的爷爷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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