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云一层盖一层地遮蔽了整个天空,已变成了浓雾的雨丝将30步以外的景物都罩上了一层模糊昏晕的外壳,府衙里的光线晕暗,并且充满了潮湿、阴冷的气息,一如现在卢成祥的心情。
这段时间已来,卢成祥一直都在怀疑自己的姓氏是不是和庐州相冲,或者是犯了那些恶神,自从出庐州知府以来,就一直诸事不顺。
卢成祥是光绪22年的进士出身,出任过两任知县,又坐了一任知州,去年年初上任庐州知府,总体来看卢成祥的仕途还算顺利,但去年3月上任庐州知府后,5月就遭遇水灾,庐州治下3县1州全部被淹。好不容易把这场水灾熬过去了,那知到了今年4月,整个安徽都连降大雨,大小河流湖泊的水位上涨,到了4月下旬,舒城县南方的马栅河决口,全县大部份被淹,而进入5月以后,庐江县、无为州也先后被淹,而就在6天以前,巢湖的湖堤决口,巢县全县化成一片汪洋,现在只有庐州府的治所地合肥县由于地势较高,而且河堤尚好,因此才幸免。
可以说今情况要比去年更遭,因为在去年庐江县、舒城县可是一直坚守到了7月才被淹,现在才只到5月就又淹了,这怎么叫卢成祥心里不着急呢?
当然,就在舒城县被淹之后,卢成祥也采取了紧急措施,一方面向安徽巡抚衙门救求,一方面招集庐州城里的富户募集银钱米粮,又下令在庐州城外搭设粥棚,准备振济灾民。因为卢成祥十分清楚,大灾之后必会产生大量的灾民,如果这个时候有野心者振臂一呼,就会形成大规模的暴乱事件,弄不好甚致会造成王朝的更督,在历史上这样的事情是反复发生的。因此只要是还有一点能力的朝廷,对于大灾都会进行赈济
去年卢成祥就是这样做的,由于庐州是安徽的重镇,安徽巡抚衙门也不敢忽视,于是拔了3万两白银,用于庐州救灾,而庐州的富户们又凑了1万多两白银,1000多石粮食,庐州知府衙门大约还有3000余两的库存银。
当然这笔赈灾款到达庐州时只剩下2万两了,那1万两被巡抚衙门扣留了,而庐州知府衙门也从赈灾款中也抽取了5000两白银,卢成祥个人就从中获得了1000两白银的好处,其余的由庐州的官员们分了,这也是官场的惯例,什么钱下来都是层层盘剥,人人经手,最终能够有1半用在真正的用途上,就算是很好的结果了,因此最终庐州能够有大约接近3万两白银用于救灾,可以说是相当充足,庐州府用其中2万白银购买了大约4000多石粮食,在城外开设粥棚,赈济灾民,总算是免强将灾民们稳定了下来,没有出什么大乱子,而在9月大水逐渐退去,庐州府又用剩下的1万余两用于灾后加固合肥周边的河堤,最终居然落下了4000余两的节余。
不过今年庐州府所面对的局面显然是要比去年严重得多,因为巡抚衙门己经拿不出那么钱了,去年整个安徽省的受灾严重,而作为安徽省的最高行政单位,安徽巡抚衙门不可能只救济庐州府,不管其他的地方,因此去年一年,安徽共计支出了近20万两白银用于救灾,其中包括清廷拔下来的10万两白银,当然最后落到安徽的,只有5万两。结果基本将巡抚衙门的库银全都花光了。
而由于去年整个安徽都遭受水灾,导致全年的税赋收入大减,因此庐州府向安徽巡抚求救时,巡抚衙门只能拔出1.5万两白银,比去年少了一半,不过巡抚衙门层层盘剥,人人经手的规据却是一点没变,结果银子送到庐州府时,只剩下1万两。而卢成祥又招集庐州的富户,让他们再出钱出粮,渡过这个难关,而庐州的富户们在去年也都是损失惨重,地里几乎没有收到多少粮食,而且生意买卖也都十分萧条,再要他们出钱出粮,也确实是有些为难。
于是卢成祥也只能再三的向富户们陈明利害关系,如果不能安抚好灾民,万一闹成了民变,攻破了合肥,那时就是玉石俱焚的局面。富户们听了,也都知道这个道理,因此也只能忍痛咬牙,免强又凑出,5000两白银和300石粮食,加上庐州府库存的4000多两白银,共计得到了大约1.7万两白银,不过庐州的知府衙门也没有破坏官场的规据,从中抽取了3000白银,大家一起分了,而最终用于救灾的,只有1.5万两白银。
这时在合肥城外,己经开始聚集灾民了,卢成祥一面命人在城外搭建窝棚、支锅熬粥,以赈济灾民,又派人去购买粮食;一面又下令严守城门,绝对禁止灾民涌入城中,一但发现有灾民想要进城的迹像,就立刻关闭城门。
不过城外的灾民越来越多,一开始只有数百人,很快就过千了,这时城外聚集的灾民人数己经超过了3000人,而富户们凑献的300余石粮食也都用得差不多了,虽然卢成祥己差人去购买粮食,但去年整个长江流域都受了灾,粮食产量大减,不仅粮价大涨,而且还是有价无市,因此要购买粮食并不容易。当然这其中也有华东**的原因,为了准备远东战争,华东**这几年一直都在大量的收购粮食,导致民间的余粮大幅减少。
卢成祥当然是心急如焚,眼看着城外的灾民越聚越多,而自己手头上的粮食己用得差不多了,这还是尽量将粥熬得稀一些,让粮食多用一些时日的结果,但就是这样,现在合肥城里的粮食最多也只够用2天,在2天之后,如果购买的粮食还没有到来,那么城外的施粥就要中断,而城外的3、4000灾民会闹出什么事来,可就不好说了。于是卢成祥也招集知府衙门的官员,以及自己的幕僚商议对策。
通判宋昌辉道:“要不要通知下面,把粥再煮稀一些,这样也能多撑上两天。”
卢成祥的幕僚常清德赶忙道:“千万不可,和去年相比,现在的粥己经煮得够稀了,再稀下去,只怕就只剩水了,灾民们根本吃不饱,岂有不闹事的。”
同知陈与正道:“那就把城门关了,把灾民关在城外,只要不让灾民进城,便可保全这一城百姓的安全。”
卢成祥摇了摇头,道:“也不妥,城门一关,粥也不施,必会激起民变,那时我等可是都脱不开干系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