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一周,父亲每天都是早出晚归,天天往大云山深处钻。回来的时候都是酒后微醺的状态,衣裳上沾着泥,身上多处磕磕碰碰的伤口,或紫青,或流血。
母亲心疼地给他上药,问:“你们这个时节无缘无故来来回回往山里跑什么啊?到底在干什么事情?我向其他进山家的女人打听,都说不知道。问四婶儿,四婶儿只说男人的事,我们女人家不好咬舌根,家里男人不告诉你,就不要打听了。”
父亲虽然进山一日接着一日,辛苦得很,但是脸上依旧是积极向上的笑容。乡下的农民嘛,劳作的辛苦对于他们这一群人而言,不过是家常便饭。
为了家里的男女老少,为了生活的更美好,为了不让后面的人继续咽着贫穷的苦涩,只要有一丝希望,他们就会使出浑身的力量,在大地上挥汗如雨,洒下一颗颗种子,用汗水浇灌,等待丰收的时节。
父亲说:“四婶儿不愧是村里最贤惠明事理的女人了啊!秀莲,你得学学。四婶儿把村里的日子,过得通透了。”
母亲将跌打损伤的药收好,说:“我一个女人家,不懂得什么大道理,只知道我俩无病无灾到老到死。朝阳健康成长,学业有成,凭着自己的本事,走出这黑压压的大山里。”
父亲笑了笑,转头对在一旁静听的王朝阳说:“除了好好读书外,其他不要听你妈胡说。如果真考出去了,有出息了,还是多少要想想村里的人,乡亲也是亲人。能帮一把就一定要帮一把,就跟你有才叔一样。只要发现一个可以让村里人发财致富的机会,便出力出钱。”
一个礼拜过去,那七个城里人依旧住在彭有才的家里,跟着村书记和彭有才一趟趟往山里钻,早出晚归。进山的人热情似乎少了许多,就连父亲回来都慢慢地变得沉默了,不再跟母亲说一些闲话。人似乎变得疲惫不堪,回到家洗澡后倒床就睡。但是不管如何疲惫,父亲的双眼总是明亮的,就像两盏燃烧着的希望之火,永不熄灭。
村里中渐渐有人流传出不好的话,说彭有才就是个骗子。
周日的下午,进山的人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回来了,大家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色。王朝阳看到父亲肩上扛着一个箱子,另外还有四个与父亲年纪相近的叔伯也扛着箱子。一行人沉默着往彭有才的家走去,谁都没有说话。
王朝云觉得他们的气氛有些严肃。似乎闹了矛盾,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。彭有才的脸色极难看,应该是被人针对了,闹了脾气。
到了家门口,彭有才让七个城里人提着村子里人扛着的装仪器的箱子放到家中,又给村书记还有其他进山的男人们开烟。虽然觉得有些委屈,但是此刻还是脸上堆着笑。
当彭有才将烟递向王寿志得时候,王寿志不但没有接,还不满地嘟哝几句,瞪眼甩脸,显得气愤。
但彭有才还是脸上堆着笑,似乎说了几句软话,一旁的村书记也在劝王寿志。
王朝阳隔得有些远,并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什么。但是很明显王寿志是在怀疑彭有才。
泥人也有三分火气,彭有才放下姿态还是得不到王寿志的谅解,这也让他很恼火,想想自己作为村里有口皆碑的第一能人,岂能由着这个只会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子说三道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