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心微微一跳,别过眼,尖尖的下巴埋得更深了。</p>
息扶藐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,“说的沈小姐?我今日已见了。”</p>
“如何?”大夫人追问过去。</p>
“好。”他颔首,“只是瞧着体弱些,母亲且等她好生养几年。”</p>
再养几年,他等得,人家姑娘也等不得,眼看着也是及笄了。</p>
这话没拒绝,却胜似拒绝。</p>
大夫人熄了心思,想到今日他回来就去看了姑娘,难保心中没有娶妻的心思。</p>
大夫人转头看向今日一起出去的孟婵音,“我记得沈姑娘好似与婵儿交好。”</p>
被点的孟婵音坐起身,垂首称是。</p>
大夫人颔首,问了几句沈濛平日都在吃什么药,品行如何,俨然真的听进去了息扶藐的话。</p>
孟婵音一一回答。</p>
大夫人一直问,最后随口问了一句:“最近几日也不冷,婵儿穿得这般厚,若是身子有哪些不适,要尽早请大夫看看。”</p>
丈夫风流,留下数不尽的孩子,凡是经大夫人点头纳进府中的妾生的孩子,都是大夫人亲眼看着长大的,孟婵音自幼便乖巧听话,心中也是喜欢过一阵子的。</p>
这也是大夫人知晓她并非是息府的子女,还默认她留在府中待嫁的原因。</p>
可随口的一句话,孟婵音却心跳一乱,很快回过神,垂首道:“多谢夫人。”</p>
大夫人点点头不再问什么,反倒上面的青年似极其照看妹妹,也问了几句:“府中有大夫,晚些时候我派府医给妹妹诊脉。”</p>
众人皆知虽然府中弟弟妹妹不少,但大多数畏惧息扶藐,只有孟婵音小时最黏他,哪怕现在她不再是息府的人,却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妹妹,两人自幼便好情意一直不曾减少。</p>
而且孟婵音还有与娄府的婚约,随口的一句话使人人听不出什么来,在心中喟叹情意深厚。</p>
只有孟婵音知道,自己脸上的笑有多假,“不用了阿兄,老毛病了,过几日便好了。”</p>
一言一句皆带着同往日般的尊重,哪怕她现在穿这般多,是为了掩饰在衣领之下他留下的痕迹。</p>
青年平淡的目光落在她因乖巧低顺的姿势,而露出乌黑发髻上。</p>
少女尖尖一截白皙下巴抵在梨花绣上,安静、乖顺,任谁见了都让会自然地产生怜惜。</p>
大夫人身边的息兰撅起小嘴撒娇:“阿兄,我也要。”</p>
息兰是大夫人的小女儿,再过几年才及笄,还一直被养在身边最是天真烂漫,此时听见阿兄关心别人心中难免有些吃味。</p>
别人不敢对息扶藐如此大胆撒娇,但同父同母还年幼的息兰却可以。</p>
息扶藐睨她一眼,“如此,晚些时候也让府医替你看看牙,那些个甜食也别吃了。”</p>
青年的话音不重,带着淡淡威仪。</p>
息兰一听,不干了。</p>
她依偎在大夫人身边牵着袖子,可怜兮兮地假意抹眼泪:“娘,你看哥哥,又欺负我。”</p>
大夫人乐得见得两兄妹比旁人自然亲昵,脸上的笑也真实了些,连连说笑宽慰着息兰。</p>
息兰很是好哄,很快便忘记了这茬,扭头与身边的其他姊妹说一会儿要看什么戏。</p>
孟婵音垂着头听周围的热闹,目光失焦地盯着自己搭在膝上的手,思绪早已不知飘去了何处。</p>
用完饭后还有小宴,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前方的息扶藐身上,但息扶藐并未在此留多久,事务繁忙,稍坐片刻便离开了。</p>
他一走,所有人都没了压力,说笑玩乐得比之前要开得不少。</p>
看似热闹的场景中,倒是她身边的息长宁,注意到她此时的百无聊赖。</p>
息长宁偏头矮声道:“阿姐,你若是倦了便先回去,这里恐怕还得有一会儿。”</p>
孟婵音是有些累了,但也还好,知道已不适宜眼前的场景。</p>
三姨娘身边依偎着娇小黏人的息柔,时不时地抬起下巴从三姨娘手中咬葡萄,其他的姐姐妹妹都围在一团指点台上的戏,要不就是打玩。</p>
她身份尴尬得格格不入。</p>
可她就这样走了,万一被人误会,指不定又会传出不少她的闲话,但留在这里又还不如提前走了。</p>
“可以吗?”孟婵音也想走,听息长宁的话也偏头小声问:“我这样走了,一会儿被人发现了,会不会不好?”</p>
女子气若幽兰,柔柔轻轻地拂过息长宁的耳畔,心口传来难言的痒意,让他有瞬间怔滞。</p>
很快他便回过神,压下心中的情绪,对她勾唇笑,“无事,我会和他们解释阿姐今日在外面吹风,晚上又吃了冷食,现在身子不舒服要回去,没有谁会说阿姐的。”</p>
甚至她哪怕就一走了之,也没有谁会在意,尤其是三姨娘她们,心中巴不得不见到她为好。</p>
孟婵音轻叹,也不强求自己留在此处碍眼,对他点头:“好。”</p>
谁也没有留意悄然离场的孟婵音。</p>
息长宁懒洋洋地靠在她坐过的位置,桃花目微微上挑,落在台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。</p>
女子的微甜的气息还萦绕在鼻尖,味道如那张被他拾到的帕子一样。</p>
外面的月色朦胧。</p>
小石板道路两侧的树被吹得发出唰唰的响声,春心跟在身后不敢说话。</p>
孟婵音走了几步,转头低声吩咐春心不必跟着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