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这是打算支开他，应了赵承渊那句“同归于尽”吧？</p>
庆明帝近来整天用着刺激精神的熏香，神经已经极其脆弱，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，随时都会崩断。</p>
他若是听说陈蔓吐血了，又没在坤宁宫内，恐怕得心神大乱，现在是两军交战的紧要时候，他一个分神就是致命的。</p>
即便庆明帝没被赵承渊他们杀了，寻来时若是见陈蔓已死，恐怕那根琴弦就彻底崩断了。</p>
陈蔓这是要用自己的死来复仇。</p>
聪明是真聪明，傻也是真傻。</p>
苏柏道，“夫人，你可得想好了，你若是和庆明帝同归于尽，万一阎王爷糊涂，以为你们是什么苦命鸳鸯，再给你们俩安排个什么来世夫妻……”</p>
陈蔓没想到自己的意图被他看穿，还有他这劝人的法子……</p>
她越听脸色越沉，打断他，“别说了！”</p>
苏柏闲闲道，“我可不是吓唬你。同时死的人呢，轮回的时日前后总差不了太多，你们两个来世会有什么缘分谁又说的好呢。”</p>
他觑着陈蔓，“宁肯陪着你厌恶的人死，也不肯陪着你喜欢的人活，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。”</p>
陈蔓无力地扶着栏杆，眼泪蜿蜒而下，“你不懂。”</p>
苏柏嗤笑，“我是不懂。那庆明帝的死已经是定局，你还巴巴地陪着他去死，高兴的是谁？你最后伤害的又是谁？”</p>
陈蔓痛苦地闭上眼。</p>
凤楼下，韩钧仰头看着凤楼上的白衣女子。</p>
韩青方才去宫门口向他禀报，说苏柏乔装带着一个宫妃到了凤楼。他心中疑惑，女婿从未跟他提过苏柏乔装进了宫，也从未提过什么宫妃。</p>
稳妥起见，他还是过来一趟。</p>
昏黄的宫灯下，那女子素衣素簪，蒙在眼上的黑纱随风飘扬，白皙的脸上尽是哀伤。</p>
他隐约听过传闻，皇后的眼睛被烧伤，常年蒙着黑纱。也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不是传说中的皇后。</p>
他明明没见过她，可此时看着她，却莫名觉得熟悉。</p>
韩钧百思不得其解，蹙眉看着她，一时有些失神。</p>
而风楼上的陈蔓，在调整情绪之后，缓缓睁开眼。</p>
她余光瞥过，看到凤楼下一道高大巍峨的身影，他穿着厚重的铠甲，站在石栏杆旁的六角宫灯下。即便她的目力模糊，可她还是认出来了，他是国公爷，韩钧。</p>
他依然高大俊朗，可不再是她记忆中年轻舒朗的样子，他身上有了沉沉的威势，有了厚重的岁月的痕迹。</p>
他在那里一动不动，只是看着她。</p>
陈蔓怔怔地看着他，犹如有一道闪电在她眼前炸开，脑中一片空白，耳中嗡嗡作响。</p>
陈蔓在片刻的失神之后，骤然回过神来，她慌张地捂住自己的脸，转身往后跑去，逃离他的视线。</p>
她以为国公爷是在乾清宫，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？</p>
她对跟过来的苏柏急声道，“桑侍卫，带我离开这里，我不想见他。”</p>
苏柏叹了口气，“你这又是何苦。定国公不会介意，错的人不是你。”</p>
陈蔓摇头，哀求道，“求你，快带我离开。”</p>
她不能让国公爷见到活着的陈蔓。</p>
陈蔓只有死了，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。</p>
苏柏无奈道，“这凤楼建造的时候为了安全，只留一个上下楼的通道，你我下楼，肯定会与定国公相遇。”</p>
他见陈蔓那慌张又绝望的样子，叹了口气，“罢了，你也算是我师姐了，我便帮你一回。”</p>
他说了句“得罪”，抱起陈蔓转到凤楼的背面，那里背对着广场，昏暗许多。从那里离开，不容易引起广场上的人的注意。</p>
苏柏纵身一跃，便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。</p>
他刚刚落地，身形未稳，便见一个黑影挡在他面前，“苏先生这是要去哪里？”</p>
苏柏身子一僵，低头看看怀里的陈蔓：“……”</p>
我也帮不了你了。</p>
他将陈蔓放到地上，干咳两声，“那个，定国公，说来话长。”</p>
他看了一旁跟来的韩青一眼，“还是回头慢慢说。”</p>
故弄玄虚，跟他主子一个德性。</p>
韩钧目光落在面前惊慌失措的女子身上，她身形单薄，弱不禁风，就似随时会晕倒一般。此时近处看，她的脸颊瘦削苍白，上面尚带着泪痕，虽有黑纱覆盖，可他可以肯定，他并不认得她。</p>
那种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？</p>
陈蔓早已经面色苍白，她站在那里，感受到韩钧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。他周身凛冽，有着她熟悉的香丸的气味。</p>
在他的注视下，她摇摇欲坠，忽然听见他问，“你可是皇后？”</p>
陈蔓猛地抬头，国公爷不知道她是谁？</p>
苏柏不是说国公爷都知道了吗？</p>
苏柏摸摸鼻子，靠近陈蔓低声道，“那个，其实我骗你了，不过这是早晚的事。”</p>
陈蔓暗暗松了一口气，她对着韩钧颔首，“对。不打扰定国公，我该走了。”</p>
她强装镇定，可声音依然颤抖。</p>
说完，也不等韩钧说话，匆匆离开。</p>
韩钧只当她是因着宫门被破，他又是始作俑者，难免惊慌。</p>
只是女婿让苏柏这么护着她，让人看不懂。</p>
他问要离开的苏柏，“晋王为何让你保护她？”</p>
苏柏呵呵干笑，“我得赶紧走了。要不，回头再说？”</p>
他是真怕一个没看住，陈蔓会做出什么傻事来。</p>
他说着，人已经快步离开，跟上了陈蔓。</p>
韩钧剑眉紧蹙，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。</p>
那抹娇小的身影……</p>
电光火石间，有个荒唐的想法涌入脑海中。</p>
“站住！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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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