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即将挣开之前,这才站住脚,抬头望着他,胸膛微微起伏。</p>
弯腰摸了摸学生的脑袋,看着他有些呆呆的表情,张从宣忽然再次问了一遍:“说起来,真的不要跟我走吗?”</p>
男孩脸颊鼓起,仿佛咬着牙关似的,半晌,才撇头从喉咙里哼出一声。</p>
“你就那么想让我跟你姓?”</p>
这孩子是真挺喜欢自己的姓氏啊,都强调几遍了。青年无奈一笑,也不强求:“好了,只是跟你开玩笑的,强扭的瓜又不甜。”</p>
“再者,不管你姓什么,都已经是我学生了,这点不会变。”</p>
这么宽和的态度,反而让陈皮愈发烦躁起来。</p>
……虽然不甜,但连扭都不扭就随便放弃了吗,这人本就不是真心的吧!</p>
他盯着青年俊秀脸庞的下半部分,既期待他再说点什么,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。</p>
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,含含糊糊地在嘴巴里搅着。</p>
但是太模糊了,太陌生了。</p>
他没法捕捉,无从理解,不能看清。</p>
只是隐隐感觉,心底好像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坠着,吐不出,咽不下,如鲠在喉,坐立难安。</p>
说不清道不明寻不着根底的郁闷,让他的脑袋像是埋在了水里一样,昏昏沉沉,不一时便出了满额头的冷汗。</p>
他忽而便觉得厌烦,只觉四下里太阳晃眼,土路坑洼,空气难闻,衣服扎身……总之,简直处处都开始不顺眼起来。</p>
——其中最不顺眼的,却还要数眼前这个人。</p>
“……虽然决定从军,总不能大字不识、军令都看不懂吧?私塾你也去看过了,都是好相处的人,钱给你留足了一年的,足够使用。”</p>
说到这里,张从宣半蹲下身,朝他眨了下眼,微微笑道:“不过,用不了一年,明年开春,我便来看你,好么?”</p>
“随便你。”陈皮听到自己有气无力地发出声音。</p>
“我从前救过旅馆老板的命,他答应过我了,会当自家子侄一样照看你,有事尽可找他。”</p>
顿了顿,青年抬手给他调整了一下腰间挂着的九爪钩,声音变轻了些:“如果再有采生折割之类的人盯上,按照我教你的东西,自保为上……我知道你不在乎杀人,只不要过激滥杀,那会为自身招来祸患的。”</p>
“知道了。”陈皮心头涌动,呼吸急促,出口时,莫名有些不耐烦。</p>
也是,该说的都已说尽。</p>
张从宣轻叹口气,再次摸了摸男孩已被修剪得乖顺许多、却还是有些毛躁扎手的短发,站起身来,最后拍了拍他单薄的脊背示意。</p>
“好了,先回去吧,我就在这看你回城再走。”</p>
听到这话,男孩昂起脸,没有看他,挺胸抬头地一声不吭抬腿便走,光看背影,那气势汹汹的样子,倒是精气神十足。</p>
然而,仅十几步之后,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。</p>
陈皮当即止步,脸上却完全没有半点好神色,恶声恶气地回头吼了一声:“师傅,你又叫我做啥子!”</p>
他却浑然不觉,自己的脸都忽然涨成了红色,全身微微发抖起来。</p>
那分明是用力压抑着什么,混合兴奋与期待以至于无法掩饰的紧张。</p>
“……我是想问,”张从宣有些迟疑,但想着策划应该不会设计无用剧情,还是轻咳一声,“陈皮,你以后给后代取名,会用松柏竹梅一类的字吗?”</p>
话音落地,忽然就被狠狠瞪了一眼。</p>
感受到随着预想之外的问题落空的期待,陈皮咬牙切齿,恼羞成怒,一时眼睛都要烧红了。</p>
狠狠扭过脸,他背对着那个人,攥紧拳头,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嗤笑。</p>
“傻子吧——谁会用这种不值钱的烂木头做名字啊!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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