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有旁人在此，此刻必定要吃一大惊，</p>

无他，陈松口中的四阿公，正是当年九门中极其出名的人物，人称陈皮阿四。</p>

只是此时已经九十多岁高龄、本应该垂垂老矣的他，现在不知为何依旧神气十足，样貌青春。</p>

光看外貌，至多不过三十出头!</p>

与孙辈的陈松在一处，相比较起来，居然反倒像是一对兄弟。</p>

只是他的脸上，从左眼到右眼，都被一道可怕的疤痕直直贯穿，连鼻梁骨都显出一丝凹陷，似乎被什么利器重伤过。</p>

即使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淡化许多，依旧十分明显。</p>

这也让他原本邪肆英气的五官，比原来更多出了几分阴狠狰狞。</p>

自从十几年前起，陈皮阿四开始变得深居简出，外人大多以为四阿公身子愈发不好了，说起来时叹惋有之幸灾乐祸有之。</p>

还有人言之凿凿，认为这是他年轻时造下杀孽过多，得来的报应。</p>

谁又能想到，逐渐销声匿迹声名不显的陈皮，其实神不知鬼不觉掩藏了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？</p>

“齐瞎子本事在那。”陈皮靠在椅背上，漫不经心把玩着一颗铁弹子，似乎并不如何意外。</p>

陈松对此深以为然。</p>

不过他能从陈皮手下的一堆伙计和徒弟里脱颖而出，受得重用，当然不只是因为那其实也说不清有几分的偏远血缘。</p>

“这次应该还是挺凶险。”仿佛闲聊般，陈松主动往下说着自己觉得值得注意的地方。</p>

“出来之后，我看黑瞎子就有些不对，也不理人就要走，脸色很不好看，说不得在底下吃了什么亏。”</p>

“那呉三省找来的张小哥，看着也不是一般人，二话没说就跟着下去了，回来后刑警队的方队长对他很是赞不绝口……”</p>

他一边说，一边悄眼看着上方四阿公的表情。</p>

发现四阿公听到这里，手上动作稍微慢了些，似乎有些兴趣，顺势说得更细致了几分。</p>

“……本来我是要请他们两个喝顿酒，认识一下，说不定以后还能合作呢？没成想，张小哥追着黑瞎子就走了，也没来得及留个电话什么的，倒是可惜。”</p>

他的话暂告一段落。</p>

陈皮扯了下嘴角，重新把目光落到手上，呵呵笑了声。</p>

“也没什么可惜的，”他跟往常一样点评了几句，“天底下高手多了去，咱们是网罗不尽的，不必太放在心上。”</p>

“再者，你要真看好，既然是呉三省那边的人，有机会我把人叫上跟你一起出几次活看看……叫什么来着？”</p>

这是实打实的关照了，陈松当即眉开眼笑：“多谢四阿公。”</p>

“这人姓张，名从宣，”他报出名字，回忆着细节，“听口音应该是北方人，不知道怎么——”</p>

“铛”的一声。</p>

陈皮手中的铁弹子突然重重砸落在地，骨碌碌滚出了好几米。</p>

被这响动震得一愣，虽然不知道是哪句话不对，陈松还是当即噤若寒蝉，躬身不敢再说。</p>

盯着自己的脚，大气不敢喘地看了好几分钟，他才听到四阿公那十分沙哑的嗓音响起。</p>

“我是年纪大了，怎么也比不上年轻时候灵敏。”</p>

这话陈松可不敢接。</p>

再者，光看那张脸，四阿公说出这样的话谁敢信啊！</p>

眼珠一转，他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，懊恼道：“是我今儿个太啰嗦了，平白这么多的废话，惹您心烦，该打！”</p>

陈皮闭着眼，抬手轻摆：“没事，下去吧。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陈松十分识趣地再也不提刚刚的话题，利落转身就走。</p>

刚踏出门槛，又被人叫住了。</p>

“那个张……他住哪知道么？”</p>

“就在东方大酒店，”陈松反应迅速，“还是我给安排的，需要找人盯着吗？”</p>

盯着？</p>

明明是找了很久的人，也总觉得对方应该就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里，真正见面还是有些猝不及防。</p>

但抬手时，陈皮不自觉就摸到了眼角粗糙的伤疤。</p>

那种恍然之色，渐渐便阴沉了下去，化作了一抹幽幽冷笑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