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寒风之中，张从宣情不自禁拢了拢身上的厚实斗篷。</p>

“有些冷了吧？”</p>

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，青年下意识看去，随即微微低头行礼：“五长老。”</p>

“不必多礼，”五长老张隆兴简单一摆手，“你还发着烧，我也不多留了，赶快回去吃了药歇息吧。”</p>

“是。”张从宣也觉得不宜久留，顺水推舟转身离去。</p>

目送他出了院门，张隆兴回过身来，久久注视着夕阳下渐渐被阴影笼罩的山脉，忽然轻轻叹了口气。</p>

……</p>

第二天下午，两个刺客连带着被牵扯进来的几人便被尽数处刑了。</p>

为了起到警示作用，内族大部分与外族的部分族人都被叫去观刑，除了大长老之外的所有长老也列坐其上，面色严肃。</p>

上百人站在冬月的凛冽寒风中，面无表情注视着数个只有脸还完好无损的人被刀刀划开血肉，从闷声不吭到凄厉惨叫再到微弱呻吟，最后变成一团只剩肌肉本能反应的模糊血肉。</p>

张从宣夹在其中，望着四周一群麻木而无动于衷的面孔，忽然有种置身事外的割裂感。</p>

两年来，从未有一刻，他如此清晰认知到封建大家族的繁华之下，那种独属于陈旧时代的传统黑暗的一面。</p>

即使知道这只是游戏剧情，依旧十分令人窒息。</p>

过程中他时常忍不住去看张应山，想知道对方说出了那样惊世骇俗的言论之后，会不会再有什么暗示或眼神。</p>

哪怕是狠狠咒骂呢。</p>

让人松口气又莫名失落的是，整个过程中，那个年轻人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。</p>

疲惫憔悴的张应山，在生命的最后阶段，没有再看向任何人。</p>

也许是受伤太重失了心气，或者本就没抱什么期望，只是在临死前随便找了个人发泄情绪。</p>

总之，这个似乎身藏许多秘密的人，就此安静咽了气。</p>

张从宣却隐约有种直觉，这并不是结束。</p>

没办法，他不能不去在意。</p>

暂且不论真假——虽然实际上他已经信了大半——假如把张应山说的一切都当成真的去思考，会如何呢？</p>

听对方的口风，这件事很可能是高层的计划。</p>

那么，也许是某位长老，或者干脆所有长老都是共犯，齐心协力一同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。</p>

而阴差阳错或者机缘巧合，有一群张家族人，已经得知了这个惊天大秘密。</p>

圣婴是假的，所有人都被骗了——这种消息一旦传出，所造成的威力，无异于在整个家族头顶投放了一颗原子弹。</p>

信仰被毁的张家是否会四分五裂？他其实不太关心。</p>

但一旦这个颠覆性的事件发生，作为一切源头的现圣婴本人，小张同学无疑会首当其冲，陷入可怕的漩涡中心。</p>

即使理论上，现在也还只是个孩子的圣婴，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受害者，从头到尾都是身不由己。</p>

但谎言败露之时，疯狂的人们会做出什么来发泄，这是无法预计的。</p>

人类的劣根性，本是一种无法预估也容不得乐观的东西。</p>

即使系统给出了小张同学很可能就是下一任族长的暗示，但这样的危机之前，仅靠这个虚无缥缈的预言，一点也没法让人安心啊。</p>

直到人群散去之时，青年都禁不住设想着，假如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，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，才能保全小张同学？</p>

左思右想，除了离开，好像也没有太好的办法。</p>

最后，他都忍不住自暴自弃，想着要不直接解决问题根源算了。</p>

谁敢乱说话，在开口之前直接一刀毙掉。</p>

省心省力，一劳永逸。</p>

……好吧，他也承认就是白日做梦。</p>

这游戏显然不是无脑杀爆解决一切的类型，还是得动动脑子。</p>

这事的难点在于，他还没法大大咧咧直接去找理论上是相同立场的长老们商议。</p>

没见张应山只轻轻提了一嘴，三长老连形象都顾不上，立马就踹门跑来打断赶人了么？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