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若缺不动声色地深呼吸，心想她总不能真把人伤了。</p>
殷不染也没讨厌到让她难以忍受。</p>
就在她思虑时，殷不染当着她的面，从容地把指尖搭上她的脉。</p>
宁若缺瞬间把那只自来熟的手腕压在枕头上。</p>
冰冰凉凉的，脉搏就和殷不染人一样，跳得有气无力。</p>
如此细弱，她一手能按住两只。</p>
且被她这样制住，殷不染都没有反抗，还懒洋洋地盯着她瞧。</p>
因为俯身的姿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，宁若缺不经意地一瞥，瞄见了对方右锁骨上、一枚小小的黑痣。</p>
殷不染冷不丁地开口：“你在看我的锁骨痣吗？”</p>
宁若缺怔了怔，极其迅速缩回手，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。</p>
偷看被当场抓住，哪怕不是故意的，她也小小声的道了句“抱歉”。</p>
她将眼神游移到床帘的流苏上，僵硬地转移话题：“你刚才是在给我把脉？”</p>
“嗯，我总得找出你失忆的原因。”</p>
把脉的动作被打断，殷不染慢吞吞地把手缩进斗篷里，似乎不打算继续了。</p>
宁若缺看她垂眸不语，总觉得她并非是放弃，而是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。</p>
宁若缺：“我以为你会对我的重生更感兴趣。”</p>
毕竟这种事情太过离奇，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。</p>
就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。</p>
“是挺感兴趣的，不过没关系，”殷不染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：“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。”</p>
她自然而然地补充道：“等你我成了亲——”</p>
“什么跟什么，我没答应过这种东西！”</p>
宁若缺慌里慌张地打断，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表现，生怕说错了话、教殷不染误会。</p>
“我对你并无非分之想，”宁若缺义正辞严的强调：“就算有误会，也该等查清了再论。”</p>
她感觉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。</p>
没想到刚声明完，殷不染眼眸里便开始积聚水雾。再然后，更是直接掩唇轻咳起来。</p>
那断断续续的咳嗽使得人微微躬起身，像只被风拉扯、颤抖个不停的蝴蝶。</p>
宁若缺倒吸一口凉气。</p>
“……不是。”</p>
宁若缺打打杀杀惯了，平日里面对的不是暴戾的妖兽，就是同她一样走上剑道的道友。</p>
前者根本没有痛觉，后者哪怕被打断骨头、重伤濒死，眼睛都不会眨一下。</p>
因而她完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。</p>
殷不染以前也是这样的吗？似一捧雪，稍稍一用力就化了。</p>
她还是手足无措地替人掖紧斗篷。而后又拎起桌上的茶壶倒水，用灵气暖热了，才把水杯端到到殷不染面前。</p>
“喝点热水。”连语气都透着股小心翼翼。</p>
好不容易等殷不染缓过来了，这人却恹恹地望着她：“没有力气。”</p>
宁若缺皱眉：“没有力气端杯子？”</p>
殷不染眼睫颤了颤，算作默认。</p>
在宁若缺眼里，就是她虚弱至极，但碍于面子不想承认。</p>
也对，毕竟是那样矜贵的人。她只好先把水杯放一旁的矮几上。</p>
瓷杯刚碰上桌面，宁若缺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，有哪里不对。</p>
她回头，殷不染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。</p>
就好像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。</p>
宁若缺甚至能听见殷不染轻缓的呼吸，以及偶尔压抑的咳嗽声。</p>
她有些坐立难安，连耳朵都痒了起来，更不知道还能再聊些什么。</p>
只能去把窗户关上，好离殷不染远一点，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。</p>
才走近窗户，黑衣剑修的动作就顿住了。</p>
屋顶上传来几声瓦片碰撞的脆响，似乎是有什么活物在移动。</p>
不过几息之间，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已挪到了房檐。</p>
大晚上的爬墙，这可不像是好东西。</p>
宁若缺在屋里扫视一圈，最后盯上了地板上孤零零躺着的小刀。眼下也只有这东西能当武器使了。</p>
她捞起刀，朝殷不染打招呼：“借用一下。”</p>
身后淡淡地“嗯”了声，宁若缺翻出窗台，一袭黑衣隐入夜色之中。</p>
她放轻呼吸，紧贴着墙壁，只等屋顶上的东西下来，好趁机看清它是人还是鬼。</p>
“咔嚓”，一片碎瓦落下。庭灯明灭，她抬头向上，屋顶却空空如也。</p>
来人身法造诣不低，境界估计在引灵之上。</p>
宁若缺握紧了刀，仔细倾听院子中的每一丝声响。</p>
直到一粒石子骨碌碌的滚了半圈。</p>
她骤然挥刀，刀风凌冽，掠过大半个小院，所过之处草木尽折。</p>
不待对方反应，宁若缺已然飞身而至，刀风将对方从阴影中逼出，闪躲到了庭灯下。</p>
是个面容狰狞扭曲的男子。</p>
此处离颜菱歌的房间不足十步，宁若缺当即明了，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颜菱歌去的。</p>
眼见行踪暴露，男子显然不想废话，一掌朝宁若缺心口拍去。</p>
后者侧身躲过，抬手反击时瞥见了尖锐且泛着诡异黑色的指甲。</p>
“噌”的一声脆响，刀刃撞上了男子的胳膊，切开一道狭长的伤口。然而皮肉撕裂间，半滴血都没溅出来。</p>
宁若缺皱眉，心中的疑惑更甚。</p>
没有呼吸、指甲乌黑、散发着死气，这分明是一具活尸！</p>
但无论是力度、身法、还是皮肤的坚硬程度，都和宁若缺之前遇到的不是同一个级别。</p>
她与活尸缠斗几招，兔起鹘落后撤至几米远，活动了一下手腕。</p>
殷不染的刀不过三寸长，形如柳叶，轻得不可思议。但同样的，它的刀刃太薄太窄，很容易损坏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