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夜宿,万佛塔寺的传说(1 / 2)

霓雪儿伫立在一棵栝树(金钱松)后面,观看良久,从晌午直到申时,不敢出声。一根随着秋黄入冬,却还未凋落的栝树松叶,用一种非常优美的自由落体,下堕到春日午后“仙人”们的棋盘上。

霓雪儿这才从心绪庞杂的臆念中清醒了过来,发现俩位“仙人”在玩智力小把戏,双方在黑白相间的棋盘上,相互打“空劫”,轮回万世也不分输赢、不会有结局,你先夺我几目闭气提子,我照样画葫芦的反夺你几目闭气提子,如此往复循环,一局围棋纵横它上千年,也不成问题。

上首青衣皂角着装的“仙人”,貌似感到被霓雪儿识穿了“棋局”。捋着山羊胡子,笑着说:“王屋山佬,这一局棋纵然可以下它个千万年,可我们这生命却熬不过一百年。”

王屋山佬也哑然失笑:“只求佛仙不要怪罪,任凭我俩‘余生偷得半日闲’,权且充当山中一世仙。”王屋山佬年过半百,中等身材,皓首童颜,有些道骨仙风。

站在旁边观棋不语的烧炭伐木工,学着儒士的腔调开口说道:“不然,不然,我已观棋数次,凭直觉,总有神异之处。今天,我可就要看出它隐含的精妙之处。”

青衣皂角“仙人”一抚棋盘,拈起那根金钱松针,说道:“栝树,柏叶松身,弥足珍贵;佛者,俗胎博爱,也是难得。有既为无,空既为色,敢问壮士得出了什么精妙之处?”

烧碳伐木人擦了擦眼睛,愠怒道:“你刚才一抚动了棋子,变了棋局。”

王屋山佬抬头笑道:“你我虽为同乡,理念却不同,归去,万万不可同路。我和吕先生说起,先祖曾经与游历此间憬邻县上的白居易、李太白神游交往过,临别时,他们遗留给予的古籍、书画,情况属实。但那也只不过是你们所说的‘一帮书呆子为了摆显而摆弄的一些玩意儿,不能吃不能用的一堆东西’。”

王屋山佬接着道:“说真得,就算你参破棋局,给你看到那些‘玩意儿’,也是一无用处。倾国倾城,也要等千年之后。当年,我的理念是‘耕读,出则治国平天下’;而你杀气太重,自以为是‘打得一片日月光明新天地’。”

“天地可以打得一片,光明却不见得。”

三人一时沉默不语,霓雪儿正想上前打听,跏趺塔下寺怎么走。只见烧碳伐木人仰天大笑:“虽说同窗三年,可你又不是我,哪知我受过的苦。”

王屋山佬一把推开吕先生,说:“小心。”一掀棋盘,一把黑白棋子,射向霓雪儿身后,几下叮当作响,数支暗器被打落。

吕先生冲上前来,护着霓雪儿,一帮蒙面人跳了出来,不分青红皂白的混战了起来。王屋山佬和吕先生被冲散,临走前吕先生仍不忘对王屋山佬嘱咐道:“可别忘了三年之约,不在天台在会稽。”王屋山佬和烧碳伐木人不知是敌是友,往东南方向逃走。吕先生和霓雪儿一起往北逃走,最后俩人走散,眼看就要被追上,霓雪儿听到身后追杀她的人们,惊叫“黑熊怪”之后,就一一没有了声响。

霓雪儿又孤身逃走数里,眼前豁然开朗,脚下是一片宽阔的平原,隐约可见星罗棋布的村塞、城镇。山下不远处,红砖碧瓦,飞檐画栋,一幢古朴尊严的寺院,应该就是婺州府的密印永福寺,始建于吴越钱镠王。其间有一座佛塔,建于北宋嘉佑年间,十三层八角楼阁式,塔身外壁上半部的每块砖上雕有不同的精美的如来佛像,一排排地结跏趺坐在莲台上,数以万计,故称“万佛塔”,而这寺院,又因此俗称为“万佛塔寺”。

但是杨帼妈妈说起的“跏趺塔下寺”,是不是就是这座寺院,还有待确认。按理一般俗人多会说成“万佛塔寺”,而僧人多会说成“永福寺”或“密印寺”。

而根据清朝读书人的实况录,其中记载了蒲松龄和李渔的书信往来,李渔提及了他家乡的“万佛塔寺”,以及传说的女鬼迁坟、重新投胎,十八年后再相见的故事。也既《聊斋志异》中的名篇之一《聂小倩》的由来,聊斋中称为“兰若寺”。(李渔,婺州兰溪人,与蒲松龄同时代,为当时红极整个中国的大戏剧家,年过四十方才成亲,还能妻妾成群、儿孙满堂,这与蒲松龄生前的寂寞清冷,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。)

霓雪儿以前和宏音法师一起云游,曾经拜见过这座寺院。在大宋嘉佑年间,主建了“万佛塔”的高僧居政大法师,年过百岁,那时候还仍健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