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静静的黎明(2 / 2)

直到深夜,身体虚弱、粗识文理的盧秀母亲,撑起身子,告辞说:“枉费二叔、二嫂几夜苦口婆心,这死犟儿子就是不听,就算是我当初,带病冒死十月怀胎,没生过这儿子。明早,就请二叔、二嫂代为送行。只当来日,有得荣归故里之时,如果犬子仍念我有生育之恩,骨肉之情,自可再相见1

接着把一个送儿千里从军的包裹,塞给盧清父母,代为转交。自是出门离去。

天明一大早,在村东头,上山岗背上,迎着黎明的曙光,几位年轻人意气奋发,又带着些许凝重神态,相会在一起。

蓄有一头微卷长发的准押正盧梭梭,尽管经常出外劳作,但是脸色仍然白里透红,栗灰色的眼眸,在黎明曙光的映衬下,闪烁着智慧的光芒,向叶晓艺告别说:“晓艺兄弟,我们先行一步,不忘当日山岙、陇中切磋武艺;你不像我们,不管哪行,都能变成行家里手。我们这等贫贱之命,除了从军杀敌,建功立业外,几乎无处可翻身。”

叶晓艺说:“按年龄,我应该叫你们一声大哥。这一去,山高路远,不知几时能再相见。你们要果敢勇武,且不可鲁莽,自然都能荣归故里。到时候,我们俩可以再去栝苍群山上的湖畔边,畅谈天地,看旭日东升,遨游云海,澄清世界。”

肤色略显粗糙、健壮的盧清,袒开膀子说:“看,我们几人,也都刺了青,自知武功不如杨兄,不敢妄自刺绣上古神器,但也都刺了几字‘上山背鬼兵’,用以纪念年少时节,我们这些个被叫作‘上山岗背’穷鬼帮,那些兄弟义气之事。”

又道:“听说晓艺兄弟的背上,刺有九龙飞天,能否让我们一睹风彩。”

叶晓艺想起被父亲用香火,硬生生烫去龙角龙爪的情景,自是推脱。

长相匀称的盧秀又微红着眼睛,说起:父母坚决不同意参军,这几天不敢回家,晚上都睡在李辉家中;昨晚听人说,父母撩下狠话,今早出征,死不相送。

众人,都想起自己的身世、命运、亲朋,心中唏嘘不已。离别情绪,顿时笼罩在冬日渐冷的乡野之上。尤其想起,杨弈刺青一案,更是扼腕长叹,年少时代,就是他们公认的“战神”杨弈,就这样刚登榜首,却一夜之间身败名裂。

心中暗自不服,只怪命运不公平,心想一个杨弈倒了,仍有我们站着,总有一天,总有几人能打得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。

额尔,入伍出征、集结的号子吹响。

再说杨弈,在侍卫亲军头目的过问下,从轻发落,并在父亲杨庚散尽家中银子的状况下,最终改判在本地州县,戴罪服役。判定在本县靠近渡口的采石场,服苦役。

那些个采石场,如果不被破坏,在千年之后,历经风蚀雨浸,就会变成巧得天工、鬼斧神工的景观。跟处州府相邻、闻名天下的衢州龙游石窟相比较,各有千秋,同出一脉。

有人从中作梗,谣言四起,无端密告,说害怕杨弈神勇,勾结乡党。没多久,转而押往本州最西南山区,隧鲳金银矿服劳役。

因为杨弈含屈入狱,杨弈一家,钱财散尽,还欠了些债务;祸不单行,又被断了木匠、铁器生意,变得连维持生计都十分的困难。好在有李辉爸妈的打点下,杨弈父亲杨庚,才得已在栝苍古道上,从事运送特产、食盐的挑夫。

在马车牛车,都难以通行的路段上,用肩挑或独轮车,把货物送到大路口,再把货物装卸给各处车队。

俗话说:隔行如隔山。木匠出身的杨庚,做挑夫就不行,而且人过中年气力不接,累得腰酸背疼,苦不堪言。

家中还有个小儿子杨栾,也是个饭量大的主子。

高大的杨帼,虽说是个女孩子,饭量也不校自然看不下父亲一人受苦受累,就秀发一盘,头巾一扎,穿上短衣,系紧腰带,一付英姿飒爽,巾帼不让须眉,参与了由壮汉组成的挑夫行列,补贴家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