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很久没来这里了,殷厉还是一眼认出这位站在夜色阴影里的公公,他名为秦巍,是口中那位‘老大人’的贴身心腹,专门侍候其饮食起居。
“开门吧1
秦巍公公赶紧笑脸相迎,毕恭毕敬地推开房门,一边小心思不断嘀咕:“往后这殷府说不定是这小主说了算,但愿他不记过往嫌隙,咱家的小脑袋就暂时安在脖子上咯。”
殷厉看着这秦巍公公脸上阴柔柔的笑容,不禁生出厌恶,神色直冷下来。
这让秦巍公公吓得一愣,伸出的双手,只好尴尬停在半途,放也不是抬也不是,感觉到后背贴身衣物已经湿了,夜里凉嗖嗖的。
竟被殷厉一瞪,吓得冷汗浃背!
殷厉不正眼瞧他一眼,一脚迈进门槛,昏暗室内的光线在烛光摇曳下忽暗忽明,紧接一股浓郁的药草气味扑鼻而至。
看来,此前做了不少补救还生之功,他终究是不甘心。
此处距离上次来,时间过了快两年吧,还真快!
殷厉鼻子被屋内一股浓郁药草气味一冲,心神恍惚间已经通过重重门帘来到里间,挡在眼前的是一面薄薄的绫罗寝帐,大床上依稀能看见一个人影平躺着,厚厚锦被盖在身上。
不时,床上之人传出病痛的呻-吟,断断续续的,有气无力。
一缕微风经通气窗口吹拂寝帐而过,正好掀起一角,露出了一位人已到暮年,形容枯槁的老人来。
但见老人病态的面容,两颊深深凹陷,面无血色,苍白异常。
殷厉整个人却怔住,看着床上之人,目光久久漠然,许多秘密尘事一下涌上心头。
……
那是七年前,帝都城,一间坐落在城内偏僻巷陌里的民舍,着实有些破旧。
“没用的饭桶,用力点…都给咱家使力打1
“没听到莫公公的话么,想今日饿肚子是不是?”
“哎呀呀,还敢登我!看小爷我今日不打死你这小野种,知道顶撞莫公公下场吗?”
“你小子是皮痒了1
“呵哟,还挺有小骨气嘛,不吭声。”
“接着打...1
“是1
“......”
老旧民舍小院中,几名服装统一的小太监们围成一个圆圈,嘴里不停嬉笑辱骂着,各种难听秽词尽出,同时脚下不顾余力踢打出去,均落在躺于地上的一名衣服肮脏的小孩身上。
那小孩面色饥黄,体形偏瘦,双手抱头像躬虾一般死死倦着身子,不管身体受到怎样暴力殴打,愣是闭着嘴不吭一声,漆黑眸子睁得大大的。
“小野种,嘴巴还犟不犟啦?现在跪下磕三响头,然后再叫一声莫公公好,莫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,就勉强饶了你,可别说咱家以人多欺负人少1
“好了,停。”
此时,旁边一张小椅子上坐着一位头戴正统太监帽的公公,享受着身后两名小太监的捶肩揉背,双手抱臂滋滋有味地看戏,满脸嘲笑表情,抬手让那些小太监们停下来。
“小野种快些叫,还想再气坏我们的莫公公不成1其中那个尖嘴猴腮的带头小太监又辱骂了一句,其余的跟着起哄。
那小孩身体吃了这么多乱踢胡踹,已是皮青脸肿,口角都溢出血来。
闻言抬起了头,眼神恶狠狠盯着那位椅子上的莫公公,舌头抿了抿嘴角血迹,喉咙间动了动,‘呸’地一下,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准确地吐在那莫公公一双干净的黑靴子上,然后小孩咧嘴狰狞一笑,露出一排已经被打出血的牙齿。
现场那些狐假虎威的小太监们,哪里预料到这般情景,一个个反而杵在原地,目瞪口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