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家班的少班主鹿官,此时穿着一身胭脂色红芍洒金宫裙,不施脂粉,脸色苍白跪着,唯有一双眼睛在看人时,难掩妩媚波光。</p>
伶人戏子的眼眸向来灵动,绯晚看向她的时候,不自觉就被她漆黑的眼睛吸引住,想要多看几眼。</p>
暗道不愧是付家班台柱。</p>
“娘娘,那天嫔妾进门时,看到娘娘和灵珑姑娘,以及这位鹿官姑娘躺在一起,三人皆是赤着,没穿任何衣服,且都昏迷不醒。”</p>
绯晚如实回答贤妃的问题。</p>
这是寿宴之后,绯晚和贤妃第一次提起那日的尴尬事。</p>
没什么可避讳的,既然共同经历过,遮遮掩掩反而更让贤妃难堪,不如坦荡些。</p>
果然贤妃听到绯晚这样说,并没有责怪的意思,只让她继续:“你再说说,当时本宫三人都是如何昏迷的,各有什么差别?”</p>
绯晚对上贤妃的眼,便知她多半已经查明了。</p>
于是依然如实相告:“娘娘和灵珑姑娘都是脉搏急促,心跳剧烈,脸色通红,满头冷汗,呼吸很快。而鹿官姑娘,则是脉搏稍快一点,呼吸清浅稍有不匀,似乎在假寐。”</p>
此言一出,鹿官惊愕盯住绯晚。</p>
绯晚垂了眼睛,暗暗叹息。</p>
听说,贤妃留鹿官在宫中养身子,是顾着昔年的情谊。</p>
只怕这情谊……如今已尽了。</p>
“同样中了药,鹿官,你告诉本宫,为何你与本宫的情形一点不同?是你体内药性不深么?既然不深,为何却比本宫醒来还晚?”</p>
贤妃柳眉倒竖,一句一句逼问。</p>
涂了艳丽口脂的红唇微微颤抖,昭示着心情的激动。</p>
“娘娘,我……”</p>
鹿官望着贤妃,张口欲辩,却在接触到贤妃目光的刹那,慢慢低下了头。</p>
是已经明白,贤妃什么都知道了。</p>
“为什么不说话?”</p>
贤妃追问。</p>
鹿官绷紧素淡的脸,半晌,神色凄惶地摇了摇头。</p>
“我无话可说。”</p>
贤妃忽然离座起身,上前拉住了鹿官的领子,若不是力气不够,几乎将她从地上提起来。</p>
“你为什么无话可说?当初,你和本宫联榻而眠,彻夜畅谈的时候,怎么无所不言呢?”</p>
昔年因为相救之恩,贤妃曾待鹿官不薄,一起去庙里上香时,曾住在一个房间,小姐妹一样叽叽喳喳聊个不停。</p>
时光一去不复回。</p>
往事如烟看不分明了。</p>
“你说啊,为什么!”贤妃恨得咬牙,“无论你在镇国公府,还是出府去戏班子,本宫对你多有帮助,处处抬举你。当初本宫身边那么多丫鬟,本宫从未对旁人如此用心,连灵珑都及不上你,可你呢!”</p>
被声声质问,鹿官只是扯了扯嘴角。</p>
“是,是我忘恩负义!”</p>
“你就是忘恩负义,你对不起本宫!”</p>
鹿官凄然一笑。</p>
什么也不说了。</p>
无论贤妃怎样逼问,怎样问她为什么,她都一声不吭。</p>
灵珑气道:“娘娘,让奴婢将她带下去处置了!”</p>
贤妃深吸口气,咬了咬牙,赫然转身不再看鹿官一眼。</p>
灵珑便拽起鹿官。</p>
“我自己走。”</p>
鹿官挣脱,站起身来,也没再看贤妃,便随着灵珑出去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