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旗面露几分幽怨,却只能默默颔首,绕过地上的残躯,向外走去。</p>
……</p>
离兰考县城西南数里外,满眼黄土,路途崎岖。</p>
田野间,村民们忙碌于清理田间杂草,重筑田埂,疏浚沟渠,尽管四周尽显荒凉凋敝,鲜有生气。</p>
此时,一群身着官服的队伍,步履维艰,在这片荒芜中格外醒目。</p>
队伍前端,一名身戴枷锁,身穿七品青衣的官员尤为引人注目。</p>
寻常而言,戴枷者不应再着官服,更不应保留乌纱。</p>
紧随其后的,是陈留县的典吏与数名差役。</p>
典吏望向不远处的兰考城,又转头注视着自动枷锁加身的戴县令,眼里满是不忍和困惑。</p>
“戴大人,您杀邹贼,实为陈留县谋福。一人之命换得全城士绅慷慨解囊,民众无不为您称颂,何苦……何苦如此向太孙请罪?您有何过错?”</p>
戴星海淡然摇头,毫无惧色。</p>
“国法不可违,我若能任意杀人,他人亦可效仿,国法何在?百姓靠谁?天子犯法与民同罪,需下罪己诏。区区七品小官,未奉旨意妄自行刑,怎能心安理得?”</p>
那典吏脸上闪过一丝愤慨。</p>
“咱们戴县难不成是替罪羊?那些状告的信件怕是早就飞到太孙的案头了,可太孙也没采取什么行动啊。若太孙在意,早该派锦衣卫来拿你了,戴大人。”</p>
在典吏眼中,自家老爷样样都好,称得上是大明少见的清官了。</p>
偏偏,就这么轴。</p>
一条道走到黑,愣是当了八年知县没挪窝。</p>
虽然心里为老爷的不作为憋着火,典吏还是叹了口气,眼神复杂地望向兰考县丞,只盼望着老爷面见太孙后,能躲过严惩,最好能大事化小。</p>
这样轴的犟驴子,即便不升官,也该安安稳稳养老才对。</p>
但戴星海并未为自己未知的前程忧虑。</p>
他缓缓停下脚步,转身望向不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。</p>
那松林在平野上隆起,形如古老的坟冢。</p>
这正是汉代陵墓的风格。</p>
戴星海笑道:“此处应当便是汉留侯张子房的安息之地吧。”</p>
面对老爷再次停下,典吏转头没好气地瞪了眼那松林围绕的坟茔。</p>
他不满地嘀咕:“张良的坟处处皆是,人人都说葬有张良,前汉哪来那么多张良?小的看,这里未必就是张良真墓。”</p>
戴星海不以为意,回头看了典吏一眼,轻轻摆手:“当初从洪水中把你捞出来,就劝你多读点书,你偏是不听。”</p>
典吏噘起了嘴,“我本就不是读书的料……”</p>
戴星海笑而不语:“所以你不明白我刚才说的话。”</p>
典吏被老爷的话搅得心头烦躁,忍不住高声嚷起来:“我确实不明白您那些高深道理。可我明白,您这回怕是要遭殃了。”</p>
“谁说我要遭殃了?”戴星海忽而笑问道。</p>
随即,他悠闲地调整了下身上的枷锁,让自己稍微舒坦些。</p>
最终,他慢慢转向兰考城方向。</p>
“或许,太孙正等着我去和他聊聊呢。”</p>
典吏一怔,呆呆地望着戴星海。</p>
他又急又气,跺了跺脚,抿嘴低声道:“真是头倔驴,太倔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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