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慕兮想要呼救，嘴里吭不出半点声音。</p>
所幸，对方似乎没有打算伤害她。</p>
只是一路捂着她的嘴将她拖到了别苑的一处废弃院落之后，便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。</p>
得了自由，沈慕兮第一反应就是朝对方扬手想要挥出手上药粉...</p>
“太子妃，是我。”</p>
看清来人，沈慕兮的神色很快从最开始的一脸冷色变成了错愕。</p>
“顾...大人？”</p>
不怪沈慕兮错愕。</p>
只因此时的顾时跟沈慕兮印象之中的模样相比，判若两人。</p>
眼前人不再是之前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。</p>
虽说发束玉冠，可新长出来的乌黑发根与先前变白了的发丝分庭抗礼，形成鲜明的对比。</p>
向来明亮的眼睛，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变得浑浊不堪。</p>
如今的他，看上去又老又年轻。</p>
沈慕兮需要眯起眼睛才能直视他，连带语气也带了几分轻蔑和不耐。</p>
“顾大人的圣贤书没有教过顾大人去别人府上之前要先送拜帖？”</p>
顾时像是没有发现沈慕兮的对自己的厌恶，一双眼眸，目光灼灼地看向她。</p>
“太子妃为何不先问问自己，今日到我荣郡王府也不递拜帖？”</p>
那带了审视以及隐忍深情的眼神，一直在沈慕兮身上徘徊，惹来沈慕兮一阵恶寒。</p>
刚想要打岔蒙混过关，又听到顾时开口，“从你出现在荣郡王府盯紧苏柳溪的时候，我就知道你来了，慕慕...”</p>
称呼一出口，沈慕兮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，很快就恢复如常。</p>
“王爷说笑了，本太子妃只是与丫鬟不小心迷了路误闯了荣郡王府后院。</p>
看热闹也是人的天性，看完热闹就走，再正常不过。</p>
王爷若是想要在当时留住我主仆二人，简直易如反掌。</p>
可王爷没有。</p>
如今，我们已经回来了行宫别苑。</p>
说到底，我们是客，若是王爷要在这种时候纠缠不休，我南渊的侍卫，也不是吃素的。”</p>
沈慕兮刻意强调了自己的来历身份。</p>
“慕慕。”</p>
顾时双目通红，神色隐忍，似是一腔深情难以托付，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。</p>
“你就是慕慕，刚才在你看向苏柳溪母女的时候，眼底充满了仇恨。</p>
若你不是真的慕慕，那你的仇恨又是从哪里来？”</p>
顾时始终相信，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，以及无缘无故的恨。</p>
如果这个南渊太子妃，真的如同太子所说，与他青梅竹马，自小一同生活在南渊。</p>
而苏柳溪却一直生活在北宸，风马牛不相及的二人，又怎么可能结仇？</p>
再结合在南渊太子妃身上的熟悉感...</p>
顾时的感性再次战胜理智，大步上前就要抓住沈慕兮的手。</p>
没想到他才刚触碰到沈慕兮的衣袖就被沈慕兮一把甩开了。</p>
“顾时。”</p>
沈慕兮眼神定定地看向顾时。</p>
幽深的目光对上他带着心虚却无比浑浊的眼神，轻嗤一声，“有没有一种可能，我与沈慕兮认识，但是，我真的不是她？”</p>
顾时摇头，像是抓住以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想要抓住沈慕兮。</p>
沈慕兮再次后退一步。</p>
“退一万步来讲，顾时。”</p>
她满脸认真地看向对方，“假如我真的是你口中那个‘慕慕’，你觉得，我会跟一个变相害死我的人，像以前一样心无旁骛地生活吗？”</p>
她的话一出口，顾时脸上的血色尽褪。</p>
整个人看上去煞白煞白的。</p>
“顾时，沈慕兮失踪的那些日子，你自己做了什么事，你心中有数。”</p>
“若要人不知，除非己莫为。”</p>
“追风是怎么死的，书音是怎么死的，你闭上眼睛的时候，难道就不会想起这些被你害死的人？”</p>
她轻撩发丝，声音又轻又柔，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云淡风轻。</p>
顾时听不见任何声音，满眼都是她轻撩发丝的动作——这是慕慕撩发丝的时候固有的动作。</p>
一时之间，他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，“你...你真的是...”</p>
“是不是重要吗？你已经害死过她，不是？”沈慕兮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故。</p>
顾时想辩解，一切都是苏柳溪母女的引导。</p>
可是，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。</p>
因为...</p>
苏柳溪的名分，是他用沈慕兮在丹阳的七年换回来的。</p>
“好了，既然话已经说开，那我就不隐瞒了，”似是没有看出顾时的纠结，沈慕兮挺直了腰板，看向顾时的时候，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，“你的猜测，对了一半，没对另一半，我与沈慕兮是故交。”</p>
说话到一半，她特地停顿下来，看了顾时一眼，“你应该知道，什么是故交。”</p>
不等顾时开口，沈慕兮已经抢在他说话之前开口了，“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，我是她的妹妹，亲生的。”</p>
强调完“亲生”二字以后，沈慕兮没有继续开口，而是饶有兴致地欣赏顾时失魂落魄的模样。</p>
猜也猜到，顾时肯定还会死性不改来纠缠不休。</p>
但是，如今苏柳溪跟虞悦希母女的报应就在眼前，苏勇与顾时会影响慕容景衍的布局，在慕容景衍回来之前，沈慕兮还是会忍一下。</p>
在隐忍期间，她要亲眼看着顾时，一点一点失去他珍重的东西。</p>
顾时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。</p>
直到沈慕兮离开，他才反应过来，想要追上去。</p>
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。</p>
心里像是穿了一个大洞。</p>
不管怎样都填不平——</p>
她不是她。</p>
她是她的妹妹...</p>
难怪有故人之姿。</p>
一时之间，顾时有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。</p>
抬眸看到刚才还在眼前的人已经完全远去，连背影都看不见。</p>
他心里那口憋闷才像是有了宣泄口。</p>
一口艳红的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。</p>
他狼狈又无礼地以单膝支撑跪在地上，才没让自己直直倒下。</p>
一阵清风袭来，一股香臭夹杂的异味涌向顾时的周围。</p>
不多时。</p>
一双以雪缎绣制的精美绣花鞋停在顾时的跟前。</p>
“嘬嘬嘬——”</p>
几声过后。</p>
顾时抬眸看向来人。</p>
傅咏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面前，一脸悲悯地看向他。</p>
“你这是，思妻成疾了？”</p>
“你是来看笑话的？”</p>
顾时拭去嘴角的血花，冷淡地站起身。</p>
说起来，傅咏絮跟顾时还有极为稀薄的亲缘关系。</p>
可偏偏，当初荣郡王府所有亲眷被流放的时候，傅咏絮还大言不惭地嘲笑荣郡王府，说荣郡王府的所作所为简直丢尽了皇室的脸面。</p>
后来，等他回来了，她依旧瞧不上荣郡王府。</p>
顾时自然不屑与她多言。</p>
颤颤巍巍站起身就要走。</p>
才走出两步，顾时的身后就传来了傅咏絮玩味的声音，“难道，你就不想得到南渊太子妃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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