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还是真是生机勃勃的村子啊,充满人间烟火气息,这就叫人味,这是自进入遗迹后再未见到的人味,跟外面的寂灭废墟形成鲜明对比,晋安看着充满人味的村子,饶有兴趣。
“小兄弟,你认识那牧童?”
老道士抬手一指被老娘揍着拎回家的牧童,吃惊说道。
于是晋安把刚才进村的事大致说了下,老道士听完后,啪的一拍大腿,一惊一乍说看来今晚住处有着落了。
牧童一家都是淳朴好客的老实村民。
当老道士带着晋安上门借宿时,牧童父母认出了老道士就是今天免费给村民卜卦一天的陈道长,他们热情好客的让两人住下来,还准备了一顿丰盛晚饭。
不过老道士没让晋安去吃这些晚饭,他对夫妇二人客气的说,他们已经吃过,只需要安排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就行。
然后跟对方天南地北的聊起来,老道士越聊越上头,满面红光,说着各地的风土人情见闻,说着自己如何打僵尸驱邪灵,匡扶人间正道,把世世代代窝在一个小山村里从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夫妇,听得连连惊叹。
就连一边的小牧童,抱着晋安送他的桃子,一边吃得津津有味,一边听得如痴如醉。
这颗桃子是晋安又送给他的。
农村人晚上休息得早,随着夜深,河庄村民们开始逐渐熄灭烛火睡下,一开始叫宋直的小牧童,吵着要跟老道士一起住,说要继续听老道士讲故事,自然少不了他娘又一顿揍,这才老老实实自己回去睡觉。
随着百家灯火熄灭,河庄百姓逐渐睡下,村子变得很安静,安静得没有狗吠声,没有夜虫鸟叫声。
太安静了。
不管是村内,还是村外,都沉寂得没有一丝声响。
直到两人独处后,晋安才终于打听起这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?
哎,黑夜里发出一声叹息,老道士并未立马回答,而是带晋安眼见为实,当老道士带着晋安来到厨房掀开锅盖时,锅里放着今晚剩菜,居然变成了河泥,房梁上挂着的腊肉条也变成了河泥。
随后,老道士带着晋安走出厨房,来到主屋叩响屋门,但屋子里漆黑,无人应答。老道士说一声打扰了,推门进屋,晋安发现屋子里并没有牧童、宋氏夫妇俩,只有躺在床上似睡着了的泥腥味很重的泥土人。
看那泥土人的五官,正是牧童一家三口!
晋安愣住了。
接下来,老道士又带着晋安往河庄外一条绕村而过的河水走去。
夜里,有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越来越清晰,此时已经来到后半夜,一条陈旧的小船,一位道冠碎裂,披头散发的染血老人,逆流而上。
那逆流的天地孤影!
就如明知逆天而行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强烈执念!
那老人抬起枯瘦手掌,抓起一把河泥,捏出一个小土人形状,他对着小土人吹出一口气,那小土人居然活了过来,变成了一个会说会笑的大活人。
赫然就是今天刚在河庄里见过的一名村民。
老人还在继续捏着土人。
每次他吹一口气给土人,土人就会复活过来,变成村民上岸,村民们一一走回家。
一个又一个土人被捏出来。
吹出一口又一口仙气。
那些土人都活了过来,然后上岸走进村子,变成河庄村民。
其中就包括了牧童、牧童的父母。
捏完村民后,老人又开始捏出飞鸟、虫蝶、猴子…这些仿佛就是老人的儿时记忆重现,明知人死如灯灭,却依旧放不下对故土的执念。
只为弥补心中遗憾。
“小兄弟,这就是老道在这个村子里发现的真相,洞天福地道场里曾经陨落过一位前辈高人,那位前辈高人应该就是来自河庄的村民。都说人人都渴望成仙,成仙后可以寿与天齐,逍遥自在,天大地大哪里都可以去得。可这位大仙身死道消后最无法忘怀的是儿时爹娘,儿时那个充满人气的河庄,当爹娘不在,当亲人一个个老去,当看着身边所熟悉的人都化为尘土,只剩自己孤世一人后,这又何尝不是最大的遗憾?”
……
清明时节雨纷纷。
路上行人欲断魂。
借问酒家何处有。
牧童遥指杏花村。
听了老道士的话,晋安心境又有了些微妙感悟。
老道士比晋安早来一天,按照老道士所说,这道冠破碎老人,每给一个泥土捏造的人、马、猴等物吹一口仙气,那些泥物就能活一天,当晚上入夜后又会变回没有生气的泥土人。
这河庄并非是什么鬼村。
而是一位大仙在捏土造人。
日复一日的执着着。
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。
晋安留意到那捏土造人的老者,每只手的手指都只有四根,双手一共才八根手指头,他脸上表情并没有讶色。
这位捏土造人的前辈果然就是蛤蟆仙转世的宋直牧童。
就在晋安目露思索神色时,老道士又说出另一个更惊人消息。
“小兄弟,昨晚老道我看到一个全身包在金缕玉衣里的古尸,上了这船,顺着绕村河不知去了哪里。”
老道士继续跟晋安贼眉鼠眼的使眼色道:“所以老道我才没有急着离开这河庄,因为老道我一直在想该怎么上船。”
“根据老道我的暗中观察,这次进河庄的人可不少,估计他们已经发现了河庄秘密,都想登上这位蛤蟆大仙的小船。”
“那小船狭窄,坐不了几个人,如果今晚没机会,我们就要等明天的机会了。就是不知这蛤蟆大仙和船要前往哪里去。”
老道士说到这,他好奇看一眼晋安:“小兄弟,你和金缕玉衣古尸前后差二天到河庄,你来的路上应该有碰到对方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