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清清淡淡的,眸中却流露出星光:</p>
“我们遵循夜宴司的宗旨,拥护夜宴司的统领,履行夜宴司的职责,保守夜宴司的秘密,我们随时……可以为了夜宴司,付出生命,这就是我们,自由的意志。”</p>
一字一句,却有千军万马之势,一行一言,似有万钧之重。</p>
陆温怔了怔,眉头高高一拧:“夜宴司的宗旨,是什么?”</p>
“律法,道德,人格,此心光明。”</p>
陆温听她满口慷慨阔达之语,又想起天爻谷中的五万枯骨,仙雾山上的六十余坟茔,苦笑着摇了摇头。</p>
只为家国,光明之所,却……策划了天爻谷之案。</p>
可,他错了吗?</p>
她想,立场……决定一切。</p>
锦绣明华如薛灵安,被她父亲一箭射杀。</p>
西屏郡四十万百姓,亦因邗江之水,受人投毒,一夜毙亡,是非对错,难以……言道。</p>
而他身上,流的是北弥血脉。</p>
遑论,真正要陆家灭亡的,是裕丰帝,是南凉之君父啊。</p>
“春日。”</p>
陆温突然掀起马车帷帐,哪怕她的世界仍旧黑暗无光,她也想要揭开帷帐,感受天地万物,阳春白雪,融化的味道。</p>
“即将到了吗?”</p>
林玉致有些分辨不出自家主子的意图。</p>
究竟是盼着春日至,还是盼着春日能够晚些至,只能诚实的告诉她。</p>
“姑娘,再有十日,就该……立春了。”</p>
“前面是什么?”</p>
“是一望无际的雪山。”</p>
她伸出手,虚空握了一把寒冽的风,盈盈细雪从她的指缝溜走。</p>
那时阿兄与她高谈阔论,说一定要去看蓝色的冰川,可西北是黄土大漠,南方是温热的雨林。</p>
冰川在极寒之地,只有北方,才有那般蔚然奇观。</p>
约莫十四岁那年,她途径临松,突然怔怔的,朝着洛河行宫的方向,看了许久,毫无由来的,觉得心慌。</p>
七岁时,因她自幼娇惯着长大的,提刀又不勤恳,总是三天打渔,两天晒网,身子骨柔弱得很,简直被风一吹就要散了架了。</p>
却因一场意外,落了冰河,回来便起了高热,烧了整整一夜。</p>
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了,口中一直喃喃着,要回祁州。</p>
娘亲给她擦拭身体,急的直掉眼泪,第二日,便带着她启程回南了。</p>
那之后,无论风霜雨雪,她日日闻鸡起舞,勤练武艺,再也不敢有所懈怠。</p>
只是那场烧,险些要了她的命,那之前的事,她都有些不记得了。</p>
她望着行宫,心口总是闷闷的,总觉得,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。</p>
她怔怔的,出了一会儿神,太阳暖烘烘的,明媚的光晕,拂照在她的面颊上,她伸展开双臂,突然很想喝酒。</p>
“玉致姐姐,我想喝梅子酒。”</p>
“姑娘,您这些日子,总是贪酒喝,一天中,有半天都是醉醺醺的,还是节制些吧。”</p>
“玉致姐姐。”陆温温颜软语,揪着她的衣角,低声恳求,“求你了。”</p>
名义上,她虽为主。</p>
但就如林玉致所说,每个人的人格,都应该是独立的。</p>
她不能因为她的信任,因为她的宠溺,无端端颐指气使,何况,撒娇这招,百试百灵。</p>
林玉致叹了叹,为她取来梅子酒:</p>
“只一壶,不可多饮。”</p>
“好。”</p>
她的心,总是无端端,钻心似地疼。</p>
若不被酒精麻痹,这样的感觉,实在太痛苦了,如酷刑一般,生不如死。</p>
她的爱人,亦是他的仇人。</p>
她向来有恩报恩,有仇报仇,陆家灭门之仇,他必定要以命抵。</p>
可他三番四次相救之恩,又要……如何还呢。</p>
他们之间,恩怨是非,早已理不清,剪不乱了。</p>
(/54975/54975918/10100772.html)</p>
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