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36章 如懿传-高晞月164（会员加更）</p>

高晞月看她一眼，笑了起来，“你说的没错，可惜没有选择的余地。”</p>

明明在普通不过的一句话，却让婉嫔只觉她原是被困在了这里，如同夜莺失去了啼声，鸟儿被折断了翅膀，生生困在了这里。</p>

婉嫔张了张嘴，想说些什么，却又发现似乎说什么都不对，便道:“娘娘圣眷优容，不必如此伤怀。”</p>

“我有什么好伤怀的呢！阿玛是前朝重臣，家世不错，自侍奉皇上起就一直得宠，我的确不该伤怀。”高晞月起身走到寻杖栏杆前站定，远眺着波光粼粼的湖面，声音轻轻，“有时候是觉得这世道对女子太苛刻了，幼时大多只能待在深闺中，听从父母的教导，学的也是怎么照顾未来的夫君以及教养孩子。长大后，到了适婚的年纪，便要出嫁。嫁到与自己出身差不多的人家成为正妻还好，至少还得些自由，可以能出门看看，即便只是官眷之间的互相走动，却也不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，困在同一个地方。若是进了后宫，那便彻底的困在一个地方，这一困就是一辈子，不论生死都被困着。”</p>

婉嫔走到她身边，低头抿唇道:“可即便知道这宫里也只是个更大的囚笼，外边的女子还是趋之若鹜的想要进来。”</p>

“是啊！”高晞月扭头看着她，嘴边挂着一缕轻薄如烟的笑，“因为能选择的就这么多，大抵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换到另一个，如此那不如选个天底下最大的，最尊贵的，也最有利的囚笼，至少能让家族也随之得利。若是运道好走到了那云之巅，那便是无尽的荣华了。”“嫔妾却从未想过这些。”婉嫔抬头对高晞月一笑，认真道:“嫔妾知道那个位置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，可嫔妾却没有那样的大志向，只希望四阿哥能富贵自在一生，平安终老就是了。嫔妾能看着他娶妻生子，儿孙满堂便知足了，其余的嫔妾没奢望过，更没有贪心过。”</p>

高晞月伸手将婉嫔鬓边被风吹乱的流苏理好，轻笑道:“你很通透，也很容易满足，这便是你的难得之处。我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通透下去，日后不要被那至尊之位迷了眼。咱们的皇上与先帝不同，先帝子嗣少且寿数也短，若是皇上与圣祖一般在位几十年，且子嗣也多，你觉得有多少皇子能熬到那一日？或者说这些出生的早的皇子们那时都多少岁了，你觉得还有这个可能吗？所以不要去赌皇上的寿命，或许他会不如先帝，亦或者他会比圣祖还要长寿，谁知道呢！总之抓住眼前属于自己的，不去多想那些不属于自己以及强求不来的，日子也才会舒心惬意好过，便能顺顺遂遂的过完一生。”婉嫔点头，“嫔妾明白。”顿了顿，她犹豫道:“皇后似乎在喝调理身体，还让太医开了坐胎药。可她才生了五公主没多久，身体的亏空短时间内轻易恢复不了，她如此急切，身体的损伤必定不小，而且也难有孕，皇后难道不知道吗？”</p>

“她怎么会不知道，就是她什么都知道，才想再有个嫡子。说来富察氏的儿郎众多，且都不是没出息的，至少有一半之数都是得朝廷重用的，也不知为何她要钻牛角尖把富察氏的荣耀担在自己身上。靠着女子在后宫而来的荣耀与富贵就犹如泡沫一碰就碎，就好比如今的乌拉那拉氏一般。可皇后她就是什么都要想，后位、储君之位、富察氏的荣耀、太后之位、皇上的情爱以及那把龙椅，才把自己逼成这样。”高晞月幽幽道，“我就不曾将家族荣耀的重担系自己身上，这些事自有我的阿玛和哥哥，高家的男儿们去操心，我要做的唯有在后宫站稳脚跟，得宠些好让他们更轻松一些就是了。或者在出现变故的时候为他们撑上一段时日，让他们能缓过来就好。一个家族的延续不能只靠女子，否则便离败落不远了。”</p>

“娘娘还说嫔妾通透，其实娘娘才是最看得清楚，也最通透的人。”婉嫔抿嘴一笑，“能与娘娘这样玲珑之人相交，能得娘娘的庇护，实在是嫔妾之幸。”</p>

“这深宫里的日子难熬，得一知己也是我之幸。”高晞月对她温柔一笑。</p>

两人相视一笑，皆眺望着远处如画的风景。</p>

这一夜月落乌啼，正好逢着七月十五的中元节。天不黑日头就落了，那斜阳带着凄厉的血红色，像是谁把一整桶血都泼在了天上，任由它四溢滑落，渐渐天色亦昏暗下来，那血亦成了枯涸的血痕，黑红黑红地黏在了天边。宫中林木蓊蓊郁郁，无数宫鸦黑羽纷腾，如乌云遮蔽月色，回旋于天际，映着这昏沉天空，像是融入了这无尽的黑暗之中，唯有“啊啊”哀戚鸣声一层层遥遥散落，悸动阴气渐深的宫阙。</p>

到了戌时一刻，宫里鼓钹齐鸣，佛号喧天，宫中中元节水陆道场放焰口的仪式开始了。因着太后笃信佛教，宫中分别请来法源寺的僧人和妙应寺的喇嘛举行法事做道场，表慎终追远，追念故人之意，以平息亡魂，祈求宫中安泰。</p>

不仅是宫中嫔妃，连宫人们也可参与。</p>

皇后主持着圆明园中元节的事宜，“今日是中元节，皇上特许嫔妃们将各宫的祭品送上法船一同焚化，以表对故人的哀思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