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侄子的话,梁秀香更疑惑了:“我就是去参观一下,学习木器厂计件工资,按劳计酬的先进经验,这还能把孙厂长给害惨了?”
大侄子笑道:“小姑,你是去学习的,同时也是去教徒弟的。”
小姑更不明白了:“我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去的,没有教他们什么啊?”
“你是没教,搁不住人家学习能力强。”
“哎呀孩子,到底怎么回事还是直说吧,说话这个急人啊!”
大侄子正色道:
“刚才说咱们把老孙害惨了,是开玩笑。
不过现在老孙确实很难堪。
因为吴厂长听说你要承包农修厂,而且在交流中发现这事大有可为。
吴厂长动心了。
现在他已经跟咱们镇上领导打过招呼,在努力推动木器厂承包呢。”
“哦,是这么回事。”梁秀香点点头,“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吧?”
“正常的承包,不是什么坏事。”大侄子说道:
“可这里边有个问题,到底由谁来承包?
现在有实力把木器厂包下来的,就是孙厂长和吴厂长。
俩人对木器厂能产生的利润,都心知肚明。
要是争着抬高承包价格,可能会两败俱伤。
其实我知道这事以后,给他们调和过这事,但是我发现不好弄了。
吴厂长铁了心要承包木器厂,给镇领导报上去的价格有点偏高。
要是按照这个价格包下来,累死累活干一年,也剩不下多少钱。
这还是乐观的估计,至于中间出点生产事故或者销售问题什么,这些经营过程中的意外几乎是无法预料也无法避免的。
稍微有点意外,一年就白干了,要是出点大问题,那还得往里赔。
他一下子把承包价报这么高,孙厂长就尴尬了。”
“也没什么大尴尬吧?”小姑说道:
“我去的时候两位厂长一直陪着,我看他俩挺合得来。
大不了吴厂长包下来,孙厂长就当个副厂长,继续跟他干就算了。”
“难,很难。”大侄子摇头说,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,不管什么事,只要女人一掺和——”
话没说完,就被小姑探过身子拧住了耳朵:“你再说一遍,我没听清!”
“哎哎,轻点,耳朵要掉了。”
“你小姑不是女人是吧?”
“好吧好吧,我说错了。”大侄子揉着被拧红了的耳朵,咧咧嘴,这可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:
“是这样的小姑,这个吴厂长呢就是心胸不大宽广,其实也不是很邪恶。
关键这回撺掇他搞承包的,是他的儿媳妇。
他这个儿媳妇啊,说起来你也不陌生,你还喝过她订亲的喜酒呢。”
小姑又是一头雾水:“我喝过她的喜酒?谁啊?”
“差点成了你侄媳妇的那个,黄秋艳。”
啊!
小姑先是一惊,然后就笑着摇摇头:“这个世界还真小,原来姓黄的那姑娘成了吴厂长的儿媳妇啊,那你们见了不尴尬?”
“吴厂长一家不知道我跟她还有这么一段,只要我不尴尬,呃,人家也不尴尬。”侄子笑道:
“黄秋艳这个人啊,心太高。
咱们去木器厂参观,就是为了学习经验,这样承包农修厂心里更有数。
吴厂长回家把咱们这事说了,就是说闲话而已。
没想到他儿媳妇黄秋艳上心了。
先是撺掇她男人吴新刚,然后两口子就撺掇吴厂长。
我听说,人家小两口什么都打算好了。
包下木器厂以后,孩子送幼儿园,让她婆婆负责接送看孩子。
吴新刚当副厂长管生产,黄秋艳管财务。
她的两个娘家哥哥也到厂里来管销售和后勤什么的,她的父母也搬到镇上来,可以看大门。
还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准备要安排进厂了。
看来,她们是要把木器厂全换成她们自己家人,准备大干一场啊!”
小姑看着侄子:“听你的口气,是怕她们干不好?”
侄子点点头:
“打兔子就要专心瞄准兔子,唯一的目的是把兔子打中,别的不要想。
你要是眼里瞄着兔子,脑子里想着打住兔子以后卖多少钱,是囫囵着卖还是扒了皮再卖,卖了钱以后买什么好吃的。
还没打着兔子呢,脑子里净想着打住兔子以后有什么好事。
这样整天满脑子想好事的人,干什么事也干不好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小姑说道,“你意思是怕吴厂长他们干不好,孙厂长那里好好的工作也没了,对不对?”
“对,所以我想去劝劝吴厂长,现在吴厂长还是很愿意听我意见的。”
本来,梁进仓已经离开木器厂了,厂里再有什么事跟他没关系。
可是,他可以不为吴光荣考虑,总得为孙延成,还有好多关系不错的木器厂同事考虑。
木器厂在他和苏厂长的努力下,好不容易能有今天这个局面,基本上算是已经到了最佳状态。
因为不管是厂里规章制度的合理性,开源节流方面的成熟程度,还是工人的劳动积极性,已经没法再提高。
至于说创新技术,生产更高工艺的家具,对于一个乡镇小厂来说那就太超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