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军大营,节镇狱。
一身囚服的李光弼,盘腿坐在牢房之中,看着斑驳的墙壁,沉湎于回忆之中。
门外的廊道内传来脚步声,伴随着隐隐约约的人声。
当牢门打开时,李光弼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的声音:“都出去。”
狱卒和官吏们唱了喏,纷纷退去。
李光弼已经猜到了来者的身份,头也没回的说道:“大帅不去庆功宴,为何要来见我这有罪之人?”
哥舒翰将酒菜摆好,开口道:“莫要说些旁话,过来吃酒。”
听见『酒』字,李光弼转过身来,拿起地上的盅壶,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惊讶道:“真的是酒?”
接着,李光弼看向哥舒翰笑道:“这顿酒菜,莫不是光弼的断头宴?”
哥舒翰没有理会李光弼,自顾自拿起一块羊炙,不顾滴落的油脂,直接塞入了嘴里。
后者见状,也不再多问,一边大口喝酒,一边吃起菜来。
二人不发一言,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酒菜。
哥舒翰酒足饭饱,开口朝李光弼问的第一句话,只有四字:“可曾嗟悔?”
后者用袖口抹了抹嘴巴,回答更只有二字:“不悔。”
哥舒翰点点头,说道:“这几日,军中诸多将领,都在为你求情,甚至孙监军都找到我,只说是柳城李家牵涉甚重,让我谨慎行事。”
李光弼听了苦笑:“到头来,某还是荫了家中的福。”
哥舒翰:“关于你的处置,军中众议已经写成奏疏,快马送入了朝中。明日,我会签下手书,遣一队军卒,押囚车将你送往长安。”
李光弼听到这里,想起了一事,连忙说道:“与光弼同回的那两百余名唐卒,一心忠于大唐,还请哥舒大帅……”
哥舒翰盯着李光弼,轻轻摇了摇头。
李光弼睁大眼睛,急道:“那些唐卒宁死不愿抗命,实乃忠贞之士!”
哥舒翰沉声道:“他们必须死。”
李光弼还想再劝。
哥舒翰再一次重复道:“某说过了,他们必须死。”
李光弼仰天长叹。
哥舒翰:“这是他们的选择,与他人无干。”
李光弼面露悲痛,闭上眼睛,一言不发。一时之间,牢房中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