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上起大雾之时，几十条大船无声无息地在雾中穿梭。程北望很紧张，生怕黎城那边出个什么意外，这一番冒险准备就都得白费。结果船已经到了对岸，黎城河上都没有任何反应。</p>

“怎么回事？”皱眉看了看远处那高高的城墙：“他们的瞭望兵都是瞎的么？”</p>

“不是瞎，是没有睁开眼。”宋凉臣弯唇一笑：“今晚应该会做个很好的梦。”</p>

“你动了手脚？”</p>

程北望回头看了看宋凉臣周围：“我今日一整天都觉得你身边哪里不对劲。”</p>

“玉树回黎城去找二爷了。”临风道：“主子身边少了个人，自然不太对劲。”</p>

微微一愣，继而瞪大眼，程北望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，指着宋凉臣道：“你……”</p>

“将计就计，过墙借梯。”宋凉臣微笑：“许他借我身边之人暗算我，就不许我让玉树假意逃回，替我打开这城门吗？”</p>

玉树与宋凉夜有约在先，他杀世子爷，宋凉夜予他黄金百两，护他周全离开。先前玉树与他做戏，假意杀他，后被临风所伤，带回军营关押。</p>

现在他逃出军营回到黎城，也应该是宋凉夜预料之中。但是一旦他进入黎城，黎城里宋瑞雪的人便会开始行动。</p>

攻城之战，最好的形势一真是里应外合。</p>

程北望松了口气，看着夜风里这人，忍不住语气老成地道：“真是后生可畏啊！”</p>

宋凉臣斜他一眼，瞧着快登岸了，便戴上了面巾。他今日是赵丰年，穿的都是赵丰年的铠甲，包头包脸的就露一双眼睛，不会有人还认得出他吧？</p>

黎城里，宋凉夜被美景吵醒了四五次，总听她不住叹息，翻来覆去不好睡，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：“你再不好生安歇，我要灌你迷药了！”</p>

美景抿唇，翻身坐起来看着他，连比划带大舌头地道：“我总觉得心神不宁，明日你能在这里陪我么？”</p>

宋凉夜皱眉：“明日要渡江，我已经说过了。”</p>

“那你还是灌我迷药吧。”沈美景指了指自己：“我睡不着。”</p>

眯眼看了她一会儿，宋凉夜翻身下榻，当真掏了身上的迷药出来，倒进了茶杯里，走到她身边递给她。</p>

沈美景二话没说，抬袖掩唇，当真喝了下去。末了将空杯子还给他，一夜再无话。</p>

宋凉夜简直是哭笑不得，见她睡得死沉，估摸着这一杯茶下去，也是要明日晌午才会醒了。这女人，还真是痛快省事。</p>

躺回软榻上去，刚说能睡个好觉了，结果外头铜锣声起，巡夜的士兵大喊：“燕赵之军渡河啦！燕赵之军渡河啦！”</p>

心里一惊，宋凉夜披衣而起，外头看剑几乎是同时推门进来，沉着一张脸道：“二爷，赵丰年带人渡河了！”</p>

“他哪里来的胆子？！”宋凉夜一怒，当即起身就往外走：“已经渡到哪里了？”</p>

看剑顿了顿，抬眼小心地看了看他：“已经有五千士兵登岸。”</p>

“什么？！”宋凉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：“五千士兵登岸，你现在才来告诉我？”</p>

“二爷息怒！”看剑当即就跪了下去：“今晚瞭望兵只有两个，不知为何全都睡着了。河面上又起大雾，还是巡夜的人觉得不对劲，才去叫醒了城楼上的人。等发现的时候，河边已经有燕赵大军扎营…”</p>

“废物！”宋凉夜勃然大怒：“先召集所有将士守城，那两个瞭望兵，处极刑！”</p>

“是！”看剑起身去传令，铜锣之声响彻整个黎城。</p>

宋凉臣看着城头上冒出来的越来越多的士兵，胸有成竹地下令：“攻城！”</p>

河上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过来，前头的士兵气势如虹，抬着撞门木，举着盾牌就朝黎城城门而去。</p>

城楼上的人滚石落箭，凭着黎城高高的城门，就占着上风。但燕赵之军训练有素，一个倒下去，后头一个接着站起来，没过一个时辰，黎城就有些吃不消，已经有燕赵之兵从小城门进入了黎城。</p>

“二爷！”万有利也慌了，没想到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一番局面，燕赵之军没有宋凉臣也依旧来势汹汹，该怎么办？</p>

“把他们给我压退半里。”宋凉夜狠声道：“开城门，大军压之！”</p>

万有利是个不懂行兵的，看了看下头黑压压的人群：“这出去更不利吧？不如就守着城门…”</p>

“少废话！”宋凉夜红了眼，一把将万有利推开：“传令去！”</p>

万有利皱眉，微有不忿却也忍了，立刻下去传令。</p>

寅时一刻，黎城之军将燕赵之兵压退半里，城里大军纷纷出得城外来对战。但是之后宋凉夜再无部署，就让士兵以身相挡，拖延到贯城援军赶来为止。</p>

贯城到黎城太远，燕赵之军的援军却就在河对岸，一批批地渡河过来，没一个时辰，便将黎城之军重新压回城里，逼得他们不得不死守城门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