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冷槐巷，陈玉一直在巷子口焦急地等着，见林婉好好地归来才松了一口气。</p>
但一想到她如今的处境，见了那些贵人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白眼，就忍不住替她委屈起来。</p>
“姑娘，你做什么争那一口气，若你还是侯府少夫人，管他什么许小姐、苏姑娘……那些人再怎么蹦跶，也只有嫉妒你的份！”</p>
“做侯府少夫人，人家暗戳戳地骂我，不做侯府少夫人，人家连骂都懒得骂我了，换做你，你选哪个？”林婉笑问。</p>
“姑娘，你也太没出息了！”陈玉理解她的意思，心里却更加埋怨起萧景行来，嘀咕道：“真是嫁了他也挨骂，离了他也挨骂，这般不好，偏偏谁都想去沾惹他！”</p>
“行啦行啦，好玉儿别气了，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？”林婉又问：“薛少德那里有信了吗？”</p>
说到薛少德，陈玉更是一肚子气，“说了那薛大少不靠谱就是不靠谱，让他引见个人，他却只带回几句话！”</p>
“哪几句？”</p>
陈玉回想了一下，然后抬头挺胸，还特意将下巴抬得老高，露出倨傲的眼神，模仿起凌少东家来，“我凌怀瑾日进斗金，岂是一般人想见就见的？见我一面，耽搁了我赚钱，她赔得起么？”</p>
林婉觉得她这副模样着实好笑，“你又没见过凌少东家，怎知他是这副模样？”</p>
陈玉不屑地撇撇嘴：“你听他说的这话，总不是什么谦逊有礼的人！”</p>
林婉含笑点头，心中对那凌怀瑾也有了些猜测，“那倒是，你继续说。”</p>
陈玉又鼻孔朝天，傲慢地说道：“我不见无用之人，若想见我，得先替我解决三个麻烦之人。”</p>
“哪三个人？”林婉起了好奇心。</p>
“一个男人，一个女人，一个不男不女之人！”陈玉说完，也不模仿凌怀瑾了，气呼呼地跺了跺脚，骂道：“他这不是耍人玩么！”</p>
“有点意思。”林婉思索了一番，写了张条子便直接去了凌府。条子送进去不到一刻钟，便有人出来请她进去。</p>
凌家是大楚最大的富商，虽然祖宅不在金陵，但位于金陵的这栋宅子说是富丽堂皇、金碧辉煌也不为过。林婉跟着管家一路走过长廊，随处可见亭台楼阁、竹桥水榭、假山花圃，无一处不精致华丽。</p>
林婉心中暗自咂舌，这凌家还真是有钱！</p>
“我家少爷在那里。”管家指着尽头的一个凉亭说道。</p>
林婉谢过管家，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，那凉亭离长廊有好长一段距离，中间却没有小道，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溪流，旁边则是大片大片的花圃，根本没有路！</p>
那些花圃在这种季节还开得这般好，想必都是名贵的品种。没有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做客就踩坏花圃的道理，所以想要到达凉亭，便只能淌水过去了。</p>
好在时下金陵民风开放，女子便是在人前露足也是寻常。只是如今已是深秋，这溪水想必十分寒凉，看来，凌怀瑾是在考验她。</p>
她褪下鞋袜，咬咬牙，便直接踏进了溪水中。</p>
溪水不仅冷得刺骨，底下还铺满了鹅卵石，若是夏日倒是别有一番情趣，可此时，林婉只能祈祷千万别摔这溪水里。</p>
凌怀瑾在听说要见他的是个女人的时候就想出了这个法子，女子向来矫揉造作，若是她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，还谈什么合作，不如让她知难而退。</p>
可是他没想到，这个女人竟然二话不说脱了鞋袜就直接过来了，当她赤脚走上凉亭的时候，身上还有些发抖，只是她咬着牙，硬是不露出一丝狼狈。</p>
“凌少东家，久仰！”</p>
俊秀清雅的青年侧头看过来，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微笑。</p>
林婉朝凌怀瑾拱手，若不是她早已打听过凌怀瑾，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青年就是那个十五岁接手凌氏商会，只花了三年时间便斗倒死对头宋家的凌怀瑾！</p>
不过，能堵上全部身家剑走偏锋大胆敛财，而后席卷大夏各大行业，使凌家成为大夏第一大富商的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！</p>
凌怀瑾点点头，示意她坐下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冻得通红的双脚上。她的脚小巧白皙，脚趾头个个圆润可爱，因沾了水而透着晶莹的光。</p>
凌怀瑾不自在撇开目光，递给她一方手帕，“你擦一下。”</p>
“不用，我自己有。”林婉掏出自己的手帕将脚上的水擦拭干净，慢条斯理地穿上鞋袜，丝毫没有一丝尴尬。</p>
“林姑娘倒是和我想象得不同呢。”</p>
“凌少东家也和我想象得不同。”</p>
凌怀瑾微微一笑，拿出纸条，念道：“重利者以利诱之，重义者以情动之，无关男女。这是你的回答？”</p>
“是。”</p>
“说说你的想法。”</p>
林婉点头，她也知道不是这一句话就能打动凌怀瑾的，所以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。</p>
“这不男不女之人，少东家指的应当是宫里的宦官，据我所知，负责荣家产业事宜的应当是太后身边的刘公公。此人擅长经营之事，只要利益足够，便能让他为你所用。”</p>
凌怀瑾不客气地嗤笑一声，“说得容易，那刘熠也不是个普通太监，一般的好处他可看不上！”</p>
“凌家出得起的想必也不会是一般人的好处。”林婉适当地恭维，“若凌家也出不起的，那别人更加出不起。”</p>
凌怀瑾勾唇一笑，心中自是有了打算，他当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，倒没想到林婉能想得这么通透。</p>
林婉看凌怀瑾的反应便知自己没有猜错，继续说道：“至于这男人么，若不是一心与凌家竞争的宋家……不，不会是宋家，宋家早已是凌少东家的手下败将，自然不会让少东家烦恼。若是与荣家产业有关……荣家人都已被发配边境，如今金陵和荣家有关的便只有一人，那就是宁王殿下周昭禹，是否？”</p>
不等凌怀瑾点头，林婉便笑了，“宁王殿下重义，心中想必还念着荣家那位亡故的发妻，插手此事想必也是为了替发妻留个念想。不过我觉得那些商铺都是身外之物，若是少东家能以其他东西许之，宁王殿下必定不会执着于那几件铺子。”</p>
凌怀瑾挑眉，“比如？”</p>
“替荣家平反。”</p>
“好大的口气！我凌家不过是商贾之家，哪有能力插手朝廷之事！”</p>
凌怀瑾虽然这么说，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无一丝自轻之意。林婉便知道他其实已有对策，不过是为了试探自己而已。</p>
“荣家是因为北边战事失利而受到牵连，又因荣大人继室不善打理人际关系而被重罚。不过其继室不好，荣家原配所生的少爷却很有能耐……”</p>
凌怀瑾慵懒地撑着头，微笑着示意她说下去。</p>
“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，而这个机会，你能给他们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