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出了慕流云的一脸忧心忡忡,袁牧招手示意她凑近一点,慕流云赶忙凑过去。
“既然有人存心想要搅浑水,那站在岸边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分明,而且这里的人都笃信邪祟神鬼的说辞,咱们硬说是无稽之谈,也没有人肯信,那倒不如干脆来个顺水推舟,水混便任它混,借力打力是眼下最好的法子。”他小声在慕流云耳边说。
袁牧说话的气息温温热热地吹在慕流云的耳朵上,让她的耳朵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润,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倒是也没有那么娇羞的闲工夫,听了袁牧的话之后,心中便有些明白了他的意图,点点头“嗯,我明白了!打架我不行,耍嘴皮子我没问题!”
这话虽然听着好像有一点自己调侃自己的嫌疑,但是慕流云说得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
这么多年里面,不论是在家里面,帮着母亲应付那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叔父,还是在州府衙门里面与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的杨知府周旋,免不了要把嘴皮子功夫练到精湛,所以不管是斗嘴还是解困,慕流云都算是经验非常丰富了。
尤其是随机应变的能力,她自认江州府第二,估计都没有人敢称第一。
话虽如此,慕流云这会儿其实心里面也还是非常的忐忑,毕竟杨知府再怎么小心眼儿又阴晴不定,他终归是朝廷命官,做事再怎么离谱也是有限度的。
可是那一群竟然想要强抢别人家的孩儿,用活生生的人去祭天祭龙王的疯子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来,慕流云心里面也是没底。
如果只是他们几个想要杀出重围,全身而退,困难程度还能低一点,呆会儿村里藏在这里的妇孺出来,他们还得护着这些人的周全,可谓是困难重重。
仔细想一想,今日他们的这个处境几乎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结果,这样的一个荒宅,地窖再大毕竟暗无天日,藏了那么多人之后,总也不可能一下子还能藏进去月余的口粮。
即便他们今日不来,里正也还得想办法给藏起来的人送吃的喝的,到时候照样被人盯上。
不一会儿,慕流云听见了衙差说话的声音,赶忙凑到墙边,探头进去看看,看到已经有人在衙差和里正的帮助下,从那个隐秘的地窖口爬了出来,正虚弱地想要通过墙洞出来。
慕流云赶忙过去搭把手,袁乙也过来帮忙,陆陆续续从里面搀扶出来了许多姑娘还有孩童,她们当中有二八年华的姑娘,也有蓬头稚子,最小的一个孩子还在襁褓里面,被他娘抱在怀里,脏污的小脸看起来没有什么健康的血色,倒是不哭不闹,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饿得没了力气,正昏昏沉沉地睡着。
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人也都差不多,估计在下面也分不到多少吃的,一个个看起来神色恹恹,没精打采,尽管是里正带着衙差们过去把她们给从地窖里搀扶出来的,到了这外面,见到了亮光,也能大口大口的喘气,不用在地窖里憋闷着,她们一个个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喜悦,反而看上去战战兢兢,一群人挤在一起,畏畏缩缩地打着哆嗦。
慕流云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儿,这算起来已经是第二次他们从地窖里面往外救人了,上一次也是在玉邕县的时候,那个被山匪假冒贼和尚霸占了的庙里面,他们救出了几个差一点就要被贩卖到南边去的年轻女子。
那几个女子获救的时候虽然一个个被饿得眼冒金星,虚弱无力,但获救之后一个个都是见到了救星一般,欢天喜地的模样,甚至还有喜极而泣的。
而眼前的这些人,被从那暗无天日又潮湿不堪的逼仄地窖里面带出来,里正也同她们说了这些衙差都是京畿路提点刑狱司来的差爷,并不是县衙或者州府的人,可她们看起来依旧充满了恐惧,就好像不是要把她们救出来,而是要把她们拉到砧板上一样。
“里正,你过来!”慕流云看着她们的模样,着实不落忍,伸手招呼过那个老实巴交的里正,同袖子里摸出几角碎银,“你快拿钱去置办一些吃食,我看你们村的这些妇孺藏在这里应该已经饿坏了,得赶紧让他们吃些东西才能有力气走路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