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见过赵如云倒的药渣子，是黑中带青的。</p>

不似眼前这样，黑糊糊的一片。</p>

殷鹤见状，问道：“官家怎么了？”</p>

阿九沉声吩咐道：“去叫赵太医来。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须臾，赵太医来了，细细察看一番，笃定道：“官家，这药没有问题。臣开的方子，臣亲手抓的药材。您可以唤太医院所有人来查，亦可让临安城民间的医者来辨，若有问题，臣愿九族伏诛……”</p>

如果不是今晚的药有问题，那便是祥云轩的药有问题了。</p>

可是，按宫中的规矩，凡是入阿九口中的药物，都是要经过层层筛查的，到最后，服药前，还要当着阿九的面，用银针测一测。</p>

阿九素来谨慎，最后这一步，从不落下。</p>

根本没有下毒的余地。</p>

任何人都没有。</p>

到底是怎么回事呢？</p>

阿九向赵太医道：“往后，药还是照旧。退下吧。”</p>

“遵旨。”</p>

这一晚，阿九一个人躺在勤政殿安歇。</p>

四更的时候，下了场急雨。五更，雨停。</p>

他发现自己非常想念乌兰。越是觉得死亡离他很近，他就越是想念乌兰。</p>

他从榻上坐起来，喊内侍：“快去，把皇后叫来。”</p>

“现在吗？”</p>

“是，现在，快去！”</p>

内侍颠颠地去了。</p>

不多时，乌兰来了。她听内侍说，官家叫得急，她以为有大事发生，连外袍都没有披。</p>

殿内快要熄灭的灯火，交织着殿外微微的晨光。</p>

阿九看着这个女人，一步步向他走来。</p>

“你怎么了？”乌兰问。</p>

阿九紧紧地抱住她。</p>

“可是病愈重了？”</p>

阿九摇摇头，道：“朕就是想抱着你，就这样抱着你。”</p>

“一定是有事发生，对不对？”乌兰问道。</p>

阿九沉默。</p>

乌兰不再问，任他抱着。</p>

他像是抱出了生离死别的味道。</p>

祥云轩。</p>

赵如云守在重九的榻边，一会儿给他敷药，一会儿给他换额上的湿帕子，甚是殷勤。</p>

燕儿走进来，面带喜色，道：“娘娘，官家把晋王爷父子，逐出宫了。”</p>

“当真？”</p>

“千真万确。一大早就走了。那父子俩灰溜溜的，奴婢看着好生痛快。”</p>

赵如云看着重九，泣然道：“我的儿，你的伤，可算没白受。那野路子郡王走了，我儿离太子之位不远了……”</p>

少年英俊的脸上，却没有喜色。</p>

他沉沉的，淡淡的。</p>

心口的伤，拉扯着痛。</p>

他看着冷冰冰的宫殿，越发思念荒野，思念庵堂，思念乔阿娘。</p>

他在宫里隐忍着，没有一日是快乐的。</p>

乔阿娘，儿好久不见你了，你还好吗？</p>

“你们都说，官家是我的亲生父亲。可是，要亲生父亲认我，怎么就这般难？”少年道。</p>

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