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</p>
嗯，是的，是的是的。</p>
羽淮安把涟漪带去了他的秘密世界。涟漪戴着羽淮安送的手链去了羽淮安的秘密世界，两人肩并肩看着倒映在湖底的星河。</p>
沈珠圆听到了那声呜鸣声。</p>
那声呜鸣，如长途跋涉的马被赶到了悬崖边。</p>
没有了。</p>
没有退路了。</p>
“羽淮安，我恨你，我好恨你，你连沈珠圆最后一点遐想也扼杀了，羽淮安，你让沈珠圆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笑话。”喉咙里又开始发出了咯咯的怪异声响，身体变得脆弱不堪，四肢在眨眼间失去了支撑，软软的，软软的……</p>
一双手把她揽入了怀里。</p>
不，不要，不要！</p>
她死都不要这种怜悯。</p>
奋力一推，沈珠圆把羽淮安推离自己，脚步频频后退着，摇着头，嘴里喃喃自语着“我受不了，我再也受不了了，”</p>
泪水疯狂地涌入眼眶。</p>
“我不是让你别带别的女孩去那里吗？我说过的，我明明说过的，羽淮安，如果我死了，你可以和别的女孩约会，可以和别的女孩看电影也可以和别的女孩结婚组织家庭，但请你，别带别的女孩去那里，我要的不多啊。”</p>
“虽然……虽然我没死成，但那也并不是我故意的啊，而且，我差点就死掉了，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你至少会把当时的话放在心里，可……羽淮安，你没有……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……你带了别的女孩去那里，我……我受不了了，连那个也没有了，我受不了了，我会……我会死掉的，会的……”</p>
不远处，羽淮安在叫着她的名字，他追着她的脚步，羽淮安在说“沈珠圆，不是的，不是那样的。”羽淮安在说“沈珠圆，我有把你的话放在心里的。沈珠圆让羽淮安别带女孩去他的秘密世界他听得很清楚，也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，只是……”</p>
“只是，那句话你说得太迟了。”</p>
什么意思，羽淮安说的“你那句话说得太迟了”是什么意思？</p>
沈珠圆站停了下来，呆呆看着羽淮安。</p>
看着他慢慢朝她靠近，看着他拉住了她的手，把她一步步拉离湖边，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揽入了怀里。</p>
然后，不知道怎么的，两人变成了肩并肩坐在长椅上。</p>
涟漪十九岁生日前夜，他和她去了他的秘密世界，那晚，他送了她手链，和她外婆一模一样的手链。</p>
所以——</p>
“沈珠圆，在你说了那些话前，涟漪就已经去过那了。”羽淮安说。</p>
这是怪她那些话说得晚吗？</p>
许久，许久。</p>
“羽淮安，涟漪让你心动，对吧？”问。</p>
回应她的只有盘旋于头顶的风声。</p>
“涟漪知道你为她心动，涟漪也在为你心动，对吧？”</p>
周遭静悄悄的。</p>
然后。</p>
到了最最让沈珠圆恐惧的害怕的——</p>
在问出那个问题前，沈珠圆更希望自己能死去。</p>
死去了就不需要面那个问题的答案了。</p>
如嗅到的未能预知到的苦痛，每根骨头骨节开始了瑟瑟发抖着。</p>
木然的眼盯着前方，木然嚅动着嘴唇，从肺部挤出一个一个发音——</p>
“我和涟漪成人礼的那个晚上，你……你以为那是涟漪，对吧，你把沈珠圆当成了涟漪，你，你以为你吻地是涟漪，因为你以为是涟漪，才……才有那个吻，对吧？！”</p>
那忽然止于她嘴角处的吻是因为她发出了声音，是沈珠圆的声音，不是涟漪的声音，忽然而至的光明也让他看清楚吻的女孩是谁。</p>
沈珠圆艰难地磕上眼帘。</p>
黑暗中，是那晚羽淮安匆匆逃离医护帐篷的身影在脑海中反反复复来来回回。</p>
问沈珠圆是怎么猜到的，其实也没多复杂，在知道画里的女孩是涟漪时一切就清晰了起来。</p>
当医护帐篷照明重新亮起时她似乎瞥见了床边搁置着若干女式衣物，现在想来，那应该是羽淮安打算给涟漪的，那晚，水管弄湿了涟漪的衣服。</p>
原来，羽淮安还有这样细心的一面。</p>
因为是喜欢的女孩，你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追随着她，你关注一切和她相关的事情，你总是不受控制地，想拉她一把，确保她的安全。</p>
大约，这就是守护吧。</p>
更早之前，事情已经有了端倪。</p>
沈珠圆十九岁生日那晚，妈妈给她举行了生日派对，派对场地就在家里的露台上，当时也发生了电线短路事件，紧要关头，爸爸护住了她和妈妈，那瞬，她看得很清楚，是羽淮安保护了涟漪，羽淮安以自己的身体去遮挡住涟漪。</p>
或许，妈妈也看到了那幕。</p>
那一幕让妈妈晓得了那男孩在乎的不是圆圆，而是涟漪，妈妈把一切看在了眼里，所以，才会劝她把学业放在首位。</p>
那晚，看明白的还有苏西姨妈。</p>
羽在乎的女孩是涟漪，妈妈知道，苏西姨妈知道，涟漪也知道，就是圆圆不知道。</p>
当时她还傻傻以为是涟漪和羽淮安站得近，羽淮安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是理所当然，也打从心里感激羽淮安保护了涟漪。</p>
这世界不会再有比沈珠圆更笨的了。</p>
但凡沈珠圆聪明一点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，更不会有此时此刻，活着比死去更为的痛苦。</p>
在她全心全意投入和羽淮安的初吻以为自己会死于幸福时，羽淮安却以为怀里的女孩是涟漪。</p>
不到一天的时间，她的心已然千疮百孔。</p>
但。</p>
还有无数只虫子张开着血盆大口，在啃噬着她的心灵。</p>
呆呆看着湖面。</p>
问：“羽淮安，吻错人的滋味如何？”</p>
“是不是原本想给予涟漪的火热火热的在看清那是沈珠圆后索然无味？还是？稀里糊涂占据了原本应该属于涟漪位置的沈珠圆越发的面部可憎？为什么沈珠圆总干蠢事？还是……”咧嘴，笑，“沈珠圆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，这个傻姑娘在这方面还真具备了某种天赋，接受能力如此的迅速，初吻，这是沈珠圆的初吻，别逗了。”</p>
沈珠圆再一次笑得不能自已。</p>
一边笑一边说：“是的，没错，是初吻，沈珠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没了初吻，很好笑对不对，和沈珠圆一样的好笑。”</p>
见羽淮安无回应，沈珠圆伸出手去摇晃羽淮安的肩膀。</p>
一边笑一边摇晃着羽淮安的肩膀，频频发问“是不是很好笑，对吧？和沈珠圆一样的好笑，对吧。对吧对吧，羽淮安？！”</p>
羽淮安隔开了她的手。</p>
羽淮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羽淮安冲着她大喊——</p>
“不好笑，一点也不好笑，沈珠圆！”</p>
不好笑啊，笑意僵在沈珠圆的嘴角处，呆呆看着羽淮安。</p>
看着羽淮安的身体微微前倾，看着他的指尖轻触着她肩上的发。</p>
在触及她的眼时，低低地，他说：“沈珠圆，那一点都不好笑。”</p>
“对不起，沈珠圆。”</p>
从湖面吹来了微风，微风掀起两人额头上的发，四只眼睛在短暂的对视后，不约而同地别开。</p>
羽淮安拿回她放在了湖畔上的鞋，小心翼翼地把鞋穿回她脚上，半蹲与她面前，低着头。</p>
“沈珠圆，你一定不知道，我此刻有多感激你，沈珠圆，我感激你，感激你还在这里，感激你让我能看到你，活生生的你。”</p>
你看，明知道他自始至终心都不在她这，但一颗心还是为他这句话悸动不已。</p>
“沈珠圆，谁都不想发生那样的事情，但它就是发生了，沈珠圆，从前我就警告过你的，别喜欢我。”</p>
缓缓地，羽淮安抬起头，瞅着她。</p>
“沈珠圆，现在你清楚了，为什么我要和你说那样的话吗？”</p>
是的，再清楚不过了。</p>
那会儿她还以为“沈珠圆，别喜欢我。”只是羽淮安无意于和沈珠圆有任何情感发展，现在想来并不是，介于她和涟漪间的情谊，羽淮安自然不会告诉她“让我心动的女孩是涟漪，没错，就是你最好的朋友涟漪，所以，沈珠圆别喜欢我。”</p>
这么听来，好像是沈珠圆的错来着。</p>
“沈珠圆，让一切都结束在这里，好吗？”羽淮安说。</p>
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