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无坷微微一怔。</p>
高清澄说:“当你因为自己出身而烦恼的时候,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出身会带来什么样的烦恼。”</p>
“在你还不能明白的时候我强行说这些话,会让你觉得我是一个矫情到造作的女人,我出生就在那么高的地方了,这样的身世能有什么烦恼?”</p>
“有啊......”</p>
高清澄也抬起头看向星穹。</p>
“你知道,为什么皇后娘娘一定要让我随她姓高吗?”</p>
她轻声说:“天下有许多人姓杨,可天下姓杨的人和前朝有关的真的不多了,陛下和皇后都可以真的用人不疑,甚至不问性别,可我不能不懂事。”</p>
叶无坷莫名心痛。</p>
“如果是你刚刚离开无事村的时候我和你说这些,你是如此善良的人,一定不会真的觉得我矫揉造作,可也理解不了。”</p>
高清澄看向叶无坷的眼睛:“皇后娘娘说过上天创造男人和女人的时候赐予的力量不同,天给了男人可以征服天下的力量,给了女人可以征服男人的美貌。”</p>
“可是女人如果真的觉得能征服男人就够了,那就把自己圈在了一个条条框框里,在过往无数壮怀激烈的故事中,向天下不公挥刀的都是男人。”</p>
高清澄说:“皇后娘娘说,若天下女子也能向天下不公挥一刀,那可真是太帅了。”</p>
叶无坷说:“她一定希望你是那样的人。”</p>
高清澄看向叶无坷:“我是啊。”</p>
叶无坷也笑了,眼神璀璨。</p>
高清澄说:“我因为身世放弃的只是一些明面上的东西,但我从未放弃向天下不公挥刀的志向。”</p>
“所以......”</p>
她那漂亮的晶莹如玉的手掌往前劈了一下:“这一刀就是一世,可真是太帅了。”</p>
叶无坷使劲儿点了点头。</p>
“蜀西南的事很大,可再大只是一隅。”</p>
高清澄说:“你在劈开这一隅的时候看到了更该劈开的东西,可千万不要输给别人也别输给我,斩不公这种事,还是自己做最爽。”</p>
这一刻,少年的眼神明亮的如同天上星穹。</p>
与此同时,在长安那座恢弘壮阔的宫殿外,站在殿门前的大宁皇帝陛下也在抬头看着星穹。</p>
“朕一直担心的是大宁稳固之后,年轻一代没有了敢于推翻什么的勇气。”</p>
皇帝看着星穹说:“所以朕一直都在让年轻人去看到那些丑陋的东西,唯有让他们看到了他们才能想尽办法的去推翻这些。”</p>
“朕一直有力气推翻该推翻的东西不重要,大宁一代一代的年轻人都有这样的力气和勇气才重要。”</p>
“徐绩不是什么推翻了就会动摇国之根本的大害,满朝文武始终都在猜测朕不动徐绩是因为顾虑太多。”</p>
“从来不是......朕不动徐绩,是因为朕不希望能动徐绩敢动徐绩的只有朕自己。”</p>
高皇后笑着说:“所以多好,大宁立国二十年,陛下看到了无数年轻人依然有着无穷斗志。”</p>
皇帝也笑了笑:“二十年怎么够。”</p>
他说:“一百年,二百年,五百年......唯有青年多斗志,日月之下是新天。”</p>
高皇后伸手握住皇帝的手:“千古以来,就没有一个你这样的皇帝。”</p>
皇帝道:“千古以来,只有朕一个这样的皇帝可不够,诸国纷争的时候一个都没有,周数百年不曾有,秦一统也没有,旧楚三十二帝还是没有。”</p>
“大宁要想长盛不衰就一定要一直有,所以朕让持念在少年时候就离开长安去看天下,将来持念也会这样做,持念的孩子也会这样做。”</p>
“也许这样持续两百年后,北疆之外的黑武便不足为虑,这样持续三百年,天下事不外宁事,天下江山不外宁土。”</p>
他说:“朕现在最想看到的是那两个小家伙以及无数个小家伙,在把蜀西南的事解决了之后回到这长安城来,敢于向徐绩劈出那一刀。”</p>
说到这皇帝笑了:“想想看,若真如此,那可真的是太好看了。”</p>
高皇后道:“陛下盼着的,可是徐绩不盼着的,他也去了蜀西南,也会看到陛下想让他看到的,那些小家伙,接下来的路才算真的难走。”</p>
皇帝道:“不然呢,朕只要在,不管是二十年,三十年,五十年,能给这些年轻人历练的阻碍一定越来越少,徐绩是真的好用。”</p>
高皇后说:“徐绩没了,还会有张绩王绩牛绩马绩,每一代人会有每一代人的历练和阻碍,陛下刚才也说,二百年后才有可能击败黑武......”</p>
“每一代都有每一代人的目标,每一代都是今见功名胜古人的少年层出不穷。”</p>
她看向皇帝,陪伴这么多年,她看他的时候,眼神里依然满是崇拜。</p>
“那陛下这千古一帝,可就真的是再有千古也无人及。”</p>
皇帝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挺直了胸膛昂起了下巴。</p>
他说:“下一篇下一篇,这话说的......朕都盼着下一篇了,少年人越厉害,越无惧,朕就显得越厉害,越英明......什么千古一帝不千古一帝的,朕又不是图这虚名的人。”</p>
他说:“不过后人要是懂事呢,就刻下来......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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