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问家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人。</p>

“哦，这上面写的是……奖给……先进工作者，王天健……同志……”</p>

东子虽然只上到了二年级，可也学了不少字，连认带猜，总算是读出了奖状上的字。</p>

“啊呀！真的是先进工作者！”</p>

母亲高兴地大叫：“我去打浆子，把这奖状贴到上墙上。”</p>

“不用了，我们又不识字，贴了也看不懂！”父亲笑道。</p>

“这可是我们家的脸面！是王三爷家的脸面！”</p>

母亲下坑，用一个铁勺搅了面，放在炉子上烧了一会，就烧成了一勺浆糊。</p>

当地乡下人，就把这种浆糊叫“浆子”，可以用来粘各种东西。</p>

母亲打好了浆子，就把父亲的奖状，端端正正地贴在了上墙的墙壁上。</p>

“东子，你的书念不错啊，已经比我强了！”</p>

父亲欣慰地看着东子笑道。</p>

“我……”</p>

东子却惭愧地低下了头。</p>

“怎么了？”</p>

父亲不解地问道。</p>

“他最近的考试，回回不及格，想留级呢！”母亲叹道。</p>

“咋了？你不是一直考全班第一的吗？咋不好好念书了？”父亲皱起了眉头。</p>

“我……”</p>

东子低着头不说话。</p>

“也不能全怪东子……”</p>

母亲叹道：“支书家的女婿贺超，当了东子的班主任，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，天天找茬，东子才跟着小兵，经常逃学，不好好念书。”</p>

“这……”</p>

父亲愣住了。</p>

他马上就明白，贺超是因为自己，才这样对东子的。</p>

支书卡着没有给自己盖章，结果惊动了王福恭亲自去找了公社的领导来。</p>

这让支书颜面扫地，还让公社的领导狠狠批评了一顿。</p>

现在，支书的女婿当了东子的班主任，自然会给东子穿小鞋。</p>

“东子打算让我去找李校长，主动要求留级，这样，就不用待在贺超的班里......不敢做主，就等你来了拿主意呢！”母亲叹道。</p>

“级可留不成！”</p>

父亲皱起了眉头思忖道。</p>

“是啊！一留级就成了留级生，谁都看不起！”母亲叹道。</p>

“倒不是怕别人看不起，关键是一留级，岁数就混大了，将来考学招工，怕是有麻烦呢！”父亲说道。</p>

“是吗？”</p>

母亲只是觉得留级丢人，没想到，父亲还想了那么长远的事情。</p>

“那可怎么办啊？”</p>

东子叹道：“贺老师一见我就骂，天天让我打扫卫生，干这干那，我要是不留级……还不如不念书了！”</p>

“一个男人家，这点委屈都受不了，还能成个什么事？”</p>

父亲瞪了一眼东子。</p>

他一向把东子当将来顶门立户的大人看，期望很高，要求自然也就很高。</p>

“就算东子能忍，贺超也捣搅着他念不好书啊？”母亲担心的说道。</p>

“没事，我现在已经到了城里，有了自己的一间宿舍，我打算，最迟明年秋天，就接东子去城里念书！”父亲说道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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