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立府中一个婢女背主这等小事，本来是烦劳不动京城府尹秦浩诚的。</p>

但这婢女若是涉及冒犯公主，那就上升到政治高度了，秦浩诚亲自升堂问案，外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。</p>

这些闲人里有跟着董依云一路走来的，有听说官府升堂跑来的，自然也有风府和安管家——他们两个也不够资格站在堂上的。</p>

也还有那等消息灵通的，派了家里的下人过来瞧瞧的。</p>

董依云被铁索锁着一路招摇过市，早已羞愧难当，待到跪在堂下的时候，脑海里全都是曾经卖身为奴的过程。</p>

曾经被人挑选，被老鸨怒打，被一路磋磨着卖到北地，一次次在她脑海中重放。</p>

而身后指指点点嘲笑的人更是在提醒着她，一切都会再来一次。</p>

她恨不得一切都没有发生，时光倒流到家道还没有中落的那时候，她跪在堂上，心内惨然。</p>

“啪！”惊堂木一响，好像落在她的心里，董依云的身体一僵，她慢慢地抬起头来。</p>

“董依云，你可知罪？”秦浩诚审视着跪在堂上的女子，只见她面容姣好，只是头发散乱，满脸惊惶。</p>

“民女，民女不知。”董依云跪伏着，颤抖着声音道。</p>

她心内急速地思考着，她不想再走一次从前的老路。</p>

秦浩诚将面前的几页纸翻开，其上有董依云租用院子的契约，她在锦绣成衣时候的所有开销，还有董依云的卖身契，和离开永安城进京时候与林立新签订的契约。</p>

还有林立交给她的五千银票和一干货物与人的收据。</p>

另一边放着的就是阿兰的供词了。</p>

秦浩诚瞧着这几样东西，心中已经给董依云定了罪，大庭广众之下，他并不想将崔公主牵扯进来，不过想着这几日京城中的传闻，觉得牵扯不牵扯的，也无所谓。</p>

“宣房主。”秦浩诚直接宣了今日的第一个证人。</p>

“回大人。这座院子是小的租给董姑娘的，院子的房租本来是每个月十两银子，董姑娘要求契书上写着二十两，小的一时糊涂，就答应下来。”</p>

董依云抬起头来，不敢相信地看着一旁作证的房主，接着又转头看向秦浩诚，睁大眼睛，满面无辜。</p>

“董依云，你贪墨主家钱财，有何话说？”秦浩诚问道。</p>

瞬间，董依云就找到了应对的法子。</p>

“大人明鉴。”董依云扣了个头，再抬起来的时候，声音里满是无辜，“民女无辜。”</p>

秦浩诚哼了声：“无辜？这契约不是你签订的？银两不是你贪墨的？”</p>

外边传来窃窃私语声。</p>

“这女人厉害啊，一个月就是十两银子啊，够咱们这样家一年吃用了。”</p>

“可不啊，她一个人要那么多银子干嘛？给自己赚嫁妆？”</p>

董依云听着又羞又愤，心一横道：“大人，民女是为了与主家省了赋税。”</p>

话一开头，董依云立刻就冷静下来，她心内急转着，知道不能直接招供出来林立。</p>

“当日民女孤身一人进京经商，急于为主人赚钱盈利，一时糊涂，在契税上动了不该动的心思。大老爷，民女冤枉啊！”</p>

她说她动了契税的念头，却不说自己糊涂，只说是为主家节省的，还是冤枉的，话里话外的意思，只要明眼人一听就懂。</p>

这分明就是主家授意，她不得已听从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