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算不动荡，李宝松冷眼想，她也有的是门路让它动荡。</p>

坤仪看着她脸上阴郁的神色，觉得很稀奇。</p>

她一边指挥着禁军往外扔不属于明珠台的东西，一边拢起裙摆在高高的门口台阶上蹲了下来，与李宝松堪堪平视。</p>

“你不会真的觉得，我如今还怕一个凡人吧？”她挑眉，“不会吧不会吧？”</p>

神色一僵，李宝松闭眼道：“就算你不怕，你那丫鬟，你的好友杜蘅芜，她们可都还在我下头。”</p>

坤仪乐了：“你觉得今日之后，孟极还能稳坐宰相位？”</p>

什么意思？李宝松倏地睁开眼。</p>

面前的女子明艳不可方物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，嘲弄地勾了勾嘴角：“先前是我不察，眼下既然知道了，我便没有让一只妖怪坐大宋宰相位的道理。”</p>

言下之意，别说是她了，连孟极她都不会留。</p>

李宝松突然就急了，她仰头看她，怒道：“你我的恩怨，做什么要扯他！”</p>

“你凭借你夫君的势头，强占我明珠台，倒说只是你我的恩怨？”坤仪耸肩，“没这么好的事。”</p>

“可他，他是实实在在帮到了陛下的！”李宝松跺脚，“没了他，那些反舌兽……”</p>

“我走的时候，会替他清理干净，不劳费心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嘴唇发白，李宝松颤了颤，一直挺得笔直的肩突然就垮了下去。</p>

她嗫嚅了半晌，低声道：“我搬还不成吗。”</p>

坤仪乐了：“我现在是在跟你商量搬不搬？”</p>

她不用答应，今日也一定会被扔出明珠台。</p>

眼里涌上泪来，李宝松跺脚：“那你想如何？”</p>

“想把你夫君流放边关，让你也去。”坤仪笑了，凤眼弯弯地睨着她。</p>

“你……你欺人太甚！”</p>

“那又如何？”坤仪问她，“你反抗得了？”</p>

她这一辈子只占过坤仪一次上风，就是趁她不在强占了明珠台，将里头那些东西砸了个稀碎，料想她回来看见，定是要气个半死的。这么一想，李宝松觉得自己会很开心。</p>

可是，如若这件事会将孟极也拉下水，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了。</p>

小脸煞白，李宝松眼眸乱转。</p>

孟极待她是极好的，她想要什么，他都替她去争，哪怕知道要住明珠台只是她任性想泄愤，也想了办法去让陛下答应。</p>

这几年两人朝夕相处，她其实已经鲜少想起昱清伯了，更不会让孟极再顶着与昱清伯相似的脸过活，只是对坤仪莫名的恨意一直没有放下过，导致她喜怒无常，做事冲动。</p>

她是对不起孟极的，没道理现在还要连累他丢了宰相之位，那是他千算万算，使了多少手段才拿到的。</p>

坤仪安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，没有吭声。</p>

半晌之后，李宝松眼里落了泪。她瞪了坤仪一眼，哑声道：“要我怎么与你赔罪都可以，别为难我夫君。”</p>

这倒是像句人话。</p>

坤仪乐了：“你既然早就放下了聂衍，做什么还要一直与我过不去，难道真觉得是我抢了你的男人，让你过得不幸了？”</p>

李宝松怔忪。</p>

她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的坤仪了，也许是在她与聂衍成婚的时候，也许是更早。</p>

坤仪这个人，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，她寒窗苦读才能考进的上清司，她随随便便就能去走动。她朝思暮想的人，她拿一道圣旨就能结为驸马。</p>

李宝松是信天道酬勤之人，但天道酬坤仪太多了，所以她想不通。</p>

一想不通，就想超过她，就想与她为难。</p>

眼下被这么一问，她才突然发现，坤仪好像没与她结过什么仇。只是厌恶和恨意日积月累，已经变得不需要别的理由就想一直恨下去。</p>

砸她院子里东西的时候，李宝松其实有过一瞬间的犹豫，但身边的丫鬟说：“您忘了之前跪在她府邸门口的屈辱了么？”</p>

这么一问，李宝松都没仔细去想这屈辱是怎么来的，就气愤地让他们继续砸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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