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仪觉得聂衍似乎很信任她，任由她出入他的书房，与人谈事也毫不避讳她在场，闲时便将她抱在膝盖上，与她一起看那卷长长的山海图。</p>

山海图绘尽山海，奇形怪状的妖怪罗列其间，他偶尔还会与她解释，这只是雍和，那只是穷奇。</p>

她装作漫不经心，却将它们一一都记下了。</p>

盛庆帝似乎后悔起了这么多年对坤仪的厚待，收回宗碟不算，还接连查封了她几处庄园，用来赏赐新臣。</p>

幸好，望舒果的生意做得不错，坤仪借着秦有鲛的人脉，直接成了合德大街最大杂货铺的背后东家。</p>

那杂货铺原先是卖些针线工具，眼下将望舒果从钱庄那边拿来，成了主打的招牌，并着卖些别的好货。</p>

徐武卫一连几日都给坤仪送了新鲜玩意儿来，有能求得阵雨的喇叭花，名雨师妾，虽只能引得一盏茶的阵雨，雨落一亩见方之地，但这东西对大旱的田地来说却是珍贵的宝贝。</p>

有能祛赘瘤病的神药数斯，有能生密发的乌木梳，还有吃了能让人擅长投射的举父毛。</p>

每一样东西对妖市来说都是司空见惯，但对凡人来说都是千金难求。</p>

坤仪也聪明，一开始用铜钱银票交易，到后头熟悉了妖市里几个供货的掌柜，便也私下送他们一些人间的东西，比如鲜美的汤包，再比如织布的机杼。</p>

再后来，有两个供货的掌柜便提出以物易物了，他们给出想要的东西清单，坤仪看过觉得合适，便也列出她要的货物数量。</p>

短短一个月，妖市就繁荣了不少，而凡间上的杂货铺，简直是日进斗金。</p>

坤仪将望舒果垄断，价格一度被哄抬到九十余两一颗，盛京的高门大户一次能买上十颗，没有官爵的人家一次也能买三颗左右，一时成为了盛京里的闺阁俏货，甚至还流进了宫廷内闱。</p>

她很大方地将账与聂衍七三分了。</p>

夏夜凉如水，聂衍拥着她坐在后院里，懒眼瞧着她递过来的银票：“我要这个做什么。”</p>

“夫君该得的。”坤仪揽着他的脖颈，嘴甜如蜜，“若没有你照拂着，前些日子那个告我买卖妖货的小妖怪就能将我的店给闹得查封了去，就算是与大人交些茶水钱。”</p>

“倒要与我分这么清楚。”他不悦，嘴角微微抿起。</p>

她顺势就在他唇角亲上一口，末了舔舔嘴：“白送的银钱夫君还不要，那我便替你存进我的钱庄。”</p>

他默许，搂着她的腰身摩挲：“你这几日十分奔波，怎么反还胖了些。”</p>

坤仪一听，小脸一垮：“明日不吃那么多荤腥了，正好清清肠胃。”</p>

“爱吃便吃，丰腴些倒也好抱。”他低笑，鼻尖蹭在她脖颈上，亲昵温存。</p>

有那么一瞬间坤仪都要觉得他是一个普通的沉溺于情爱的少年郎了。</p>

白日上朝，日落归府与她用膳散步，无人之时，便将她抱在腿上亲吻。</p>

可是，他宠着她的同时，分明又在继续扩张妖怪的势力。</p>

一向不掺和立储之事的护国公府，昨日竟也在朝堂上反对立三皇子为太子。</p>

四皇子遇难，嫡子只剩了三皇子，三皇子又经常参与朝政，帝后虽都还沉浸在悲痛之中，也觉得该立储以保江山稳固。但朝中有许多新臣，以犹在丧期，不宜举行大典为由，不肯在此时奉三皇子为储。</p>

这些新臣有一个共同的特点，就是多多少少都与上清司有些牵连。</p>

原来腹背受敌的上清司，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朝野里无人能撼动的重要司所，就连帝王也不敢轻易责问。</p>

本想着靠着宗亲旧臣，还能先将形势稳住，再行商议，谁知今日就连护国公也在双方争议的时候偏帮了新臣党，请求帝王待丧期过了再行立储。</p>

盛庆帝将自己关在上阳宫里，发了好大的火。</p>

嘴唇微抿，坤仪从聂衍腿上站起来，慵懒地打了个呵欠：“说来下午还有一批货要到铺子上，我得去看看。”</p>

怀里一空，聂衍微微抿唇：“你也不必累着自己。”</p>

“总要找些事做嘛。”她撒娇，“我倒觉得这日子过得比先前充实，能自己赚银子，比得封赏来得高兴不少。”</p>

说着，想了想：“你要不要也去看看？”</p>

“城北出现了一只大妖，淮南他们再搞不定，我便得过去看看。”他道，“你自己小心些。”</p>

“好。”她一笑，眉眼同画儿似的，拢着一袭留仙裙就走出了院子。</p>

夜半从暗处出来，递给了聂衍几张纸，他看了一眼坤仪离去的身影，轻笑道：“殿下也是个心宽的，圣上如此对她，她倒也没伤心太久。”</p>

纸上写着朝中几个重要的人最近的动向，聂衍扫了一眼，微微一顿：“怎么都爱往望舒铺子走。”</p>

夜半低头：“夫人这生意做得大，家里但凡有女眷的都爱去这地方买东西，就连吴世子也去买过几颗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