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深地看了顾希音一眼，没说什么，沉默地出去了。</p>

顾希音也顾不上照顾他的情绪和怀疑，对上了尘大师探究的目光，她咬着嘴唇，一字一顿地道：“大师的心疾，乃是有人故意害您。”</p>

她刚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劲。</p>

虽然从来没有给了尘大师诊脉，但是她并不是一个粗心的人，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身体的异状，这本来就不对。</p>

刚才她带着戒色去藏书阁，一进去她就用异于常人的灵敏嗅觉闻出来了不对。</p>

檀香之中，隐隐透着清冷的香气，和檀香那种甜腻浓郁的香气截然不同。</p>

她找了个理由打发戒色出去，自己趁四下无人，走到香炉前用手指拈起些香灰放到鼻尖轻嗅。</p>

然后，顾希音脸色变了。</p>

她故作镇定，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写下了药方，看似从容，实则手都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，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。</p>

——了尘大师这般与世无争，谁那么心狠手辣要害他！</p>

“檀香里掺的什么东西？”</p>

“一种海外香料，罕见珍贵。”顾希音严肃地道，“是毒药，也能救命。我曾托人打听过，千金难得。用上一段日子，就容易引发心疾。”</p>

“那你刚才怎么没想到？亏我那么多书，都给你白看！”了尘大师气呼呼地道。</p>

顾希音：“……我没想到有人会对你一个看守藏书阁的老和尚下手。而且能够引发心疾的因素很多，我无法一一推测。”</p>

尤其是刚开始，谁会上来就做有罪假设？</p>

她想起徐令则不许她进来，想起进来时侯见到的几个人，再联想起了尘大师差点被圆寂……每一桩事情都在提醒她，了尘大师背后的秘密，令人心惊肉跳。</p>

“所以您与其担心自己寿限，不如把想要谋害您的人先找出来。”</p>

“找出来？”了尘大师脸上的笑意有些嘲讽，“罢了，我不死，总有人不安。”</p>

顾希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。</p>

“害怕了？放心，不会连累你的。”</p>

听着他打趣的声音，顾希音道：“只是没有您这般豁达通透，不能如此从容说出生离死别。”</p>

这个世间，真没有多少留恋，但是又处处是牵绊。</p>

这是她生活了七八年的地方。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？</p>

了尘大师看她微红的眼眶，道：“明明是个聪明的，愚笨起来也让人头疼。不管我活着死了，藏书阁的钥匙都给你。”</p>

顾希音笑道：“那就多谢大师了，我只浏览抄写，绝不外带。”</p>

“怎么处置都好，这是我的私产。”</p>

顾希音惊讶地嘴唇微张。</p>

——她实在是太迟钝了！这几年来她来看书，不管什么时侯来，除了了尘大师，藏书阁中从来都没有过外人，她竟然没有觉得不对。</p>

“行了，把药方给他们你就走吧，回去好好琢磨琢磨，下次让人给我带什么素斋来。要是不好吃，我可要找到你家的。”</p>

顾希音和徐令则从后山往外走，崽崽欢快地在前面带路。</p>

“九哥，”顾希音侧头轻问，“你刚开始说的不对，是发现了尘大师身边的护卫了吗？”</p>

“嗯。”徐令则道，“你和他，怎么会认识的？”</p>

了尘大师的不俗，他自然也察觉到了。</p>

除了好奇和警惕之外，他更多的情绪是对顾希音的。</p>

这个女人，在过去的十几年里，到底在周边留下了多少痕迹，结识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人？</p>